尘世流年

什么时候开始盼望天空是淡淡的蓝色，仰起头看天边的紫色彩霞，听一首轻轻的音乐，咖啡的清香，纸页泛黄的书。许久才知道自己在岁月里守候的是什么。那淡淡的遐思，沉入灰色的国度，于是看不见儿时的岁月。那写在纸上的青春，那骑着单车，白衣飘飘的日子，散落在哪里，是梧桐树下那些斑驳的暗影。漫长的空虚如同白昼，没有尽头，我看见你在深夜轻轻哭泣，抱着自己孱弱的身体。宝贝，不要悲伤，我们终将长大。于是我对你说，我不愿相信自己，却愿意相信这个世界。
当周围是你不认识的人，当你在做自己不愿做的事，说自己不愿说的话，于是你给自己带上面具佯装着成熟和世俗。为什么在深夜听见你的哭泣，我以为是儿时的歌谣，于是在你的哭泣里安然入睡。我再也看不见你的悲伤，我已经长成你的样子。你知道吗？不要悲伤，当离去的人离去，想象他们的幸福，于是可以忘记自己。晚风中飘落的花瓣，在轻轻跳着舞，于是你像孩子一样旋转起来。你微笑的时候，变得对这个世界充满勇气，一切明朗起来。我知道，其实你的心已幻化为一片汪洋，它淹没了你一切的期求。在你回家的路上，你又开始玩自己喜欢的游戏，踩着路灯的影子慢慢前行。
你离我好远，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不再回来。在秋天的午后我看见你清淡的笑容，俨然一个心静如水的女子。你抬头看见弥漫肥皂清香的衬衣在风中飞扬的样子，你看不到我在看着，你学会让自己不在乎。你不知道我在角落里哭泣，当你渐渐离开我的时候，也是在放弃曾经的自己。可是我还在等你回来，等你在深夜阅读安妮的书，等你回来在阳光下吧嗒吧嗒吃完冰淇淋。你不再回来，你说你要走的很远，可是我知道没有远方。朋友说喜欢你的时候，你就低下了头。但他们和她们喜欢的是你，不是我，于是你就这样将我抛弃。我知道，我是心里的另一个你，在一个安静的角落，你抱着我失声哭泣，那个在别人面前好脾气的你，那个在别人面前幽默的你，那个对未来期盼的你，那个在朋友面前故意撒娇的你，面目模糊。我对你说，我不愿再相信你，你含着泪对我微笑。轻轻走开……
宝贝，你要好起来，那天我看见你穿着仔裤和白色棉布衬衣在礼品店买了一长串的手机挂件，是黑色的水晶海豚。它没有眼睛，所以看不见悲伤，也不会流泪。你说它是你的榜样，你要变成它的样子。于是你在忙碌，深夜回家的时候，你不再看书，也不再写字，那些坚持，那些漫无边际的幻想，你终于可以放开。我看见你在窗户前俯瞰万家灯火，头发在肩头轻轻散落，你是怎样含着泪亲手掐死自己的信仰。我看不见你笑，在没有音乐的晚上，你的睡眠变得异常强悍，没有梦，没有思念。生活似乎可以美好，在你放弃我的时候，你对我说。那高高在上的幸福，也缓缓落下，你伸出手，紧紧握住……你说你累了，我看见眼里有淡淡的坚定。朋友说你像个孩子，没有心事，于是你趴在她的肩上傻傻地笑……
有一天你问我那些爱着的人为何都离开了，或者我们离开了。我看着你，如同看着自己，是时光流逝了。我在你耳边呢喃。那些人依旧相爱，只是在岁月里，他们不再坚持了，他们看见原来离别可以让彼此幸福。我于是看见你在床上安静睡去，保持婴儿在子宫里的姿势。是的，你是我安静的孩子，我是你，你也是我……
你会回来吗？小时候你种在家里的花长的很茂盛，那是你在邻居家偷回来的，你用泥巴轻轻埋住它的根。你记得吗？妈妈那次打了你，你赌气不吃妈妈买回来的西瓜。妈妈后来看见你的脸上浮出红色的手指印，她就哭了起来。你那么倔强，不流一滴眼泪，你觉得自己没有错，你只是从邻居家拔了自己喜欢的花。你看着妈妈在一旁越哭越难受，于是你也吧嗒吧嗒流下泪，凉席就这样湿了一块。我看着你那时的悲伤。你对我说：讨厌看见自己爱的人伤心，讨厌看见别人的眼泪。所以以后你变得很乖，不再任性。心似乎停止了生长，在那一年的夏日午后……
我看见你心灵内侧潜藏着空虚的石头，在秋天的上海，你穿着球鞋走在街头，让风吹过你脸庞。你和他走过的时光在手指间轻轻流走。宛如尘世流年，也许有一天，你会写长长的信给他，只是不会寄出去，一如写给曾经的自己，在你离开他的时候，也是在放弃曾经的自己……
于是在这个地方我等不到你回来，等不到我们一起看你喜欢的花儿再次绽放，灰色的纸页，谁在深夜滴落一颗颗泪，祭奠那些疼痛的流年，还有那些没有来得及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