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情与合理

一个把爱情和婚姻讲得头头是道的人，据我观察，自己未必得到幸福，甚至多半得不到幸福，因为太合情的事往往不合理，太合理的事又往往不合情，夸夸其谈者总是极言之，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这就破坏了合情与合理之间的动态平衡。例如，夫妻俩应当相敬如宾，应当讲道理，但讲道理无从发泄，所以有时需要不讲道理，而不讲道理也需要有所约束，所以一个家庭打打闹闹难以避免。有的人确实贱，闹疯了不收场，给他一点颜色看就乖多了。一位平素在家任性胡闹的女士曾经对我表达了她不受任何约束的痛苦，她哭着说：“他哪里像男子汉，我把家闹得鸡犬不宁，他连个屁也不放！”
当然，我并不提倡动手打人，我的意思是凡事因人而异。多数人响鼓不须重敲。对少数太不讲理的人则非得教训教训。假如你认为幸福更在于家庭的安定，特别是孩子不能失去一半爱，那么长痛不如短痛，你不妨试一试打人的下策，只是你千万别乱来，高高地举起，轻轻地落下，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北京哲学家兼散文家周国平先生肯定不同意我关于打人的谬论，他似乎是一个“爱情至上”的正人君子。过去，我总以为像他那样博雅的男人幸福有余，谁知，谁知他也经历了一场撕皮裂肉般的婚变！我真没料到如此“通情达理”的聪明人也在婚姻上栽了一个跟头，难道纸上谈情使他着了魔，误入歧途？周先生大概不会承认他是一个脱离实际的理想主义者，但他把爱情描绘得那么美妙、纯洁、高尚，在某种意义上讲，无异于操婚姻的蛋。事实上他所追求的爱情热烈而不能持久，美国畅销小说《廊桥遗梦》中的女主角弗朗西丝卡到底是个明白人，她不肯为爱情随浪漫的摄影师私奔。
俗话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奉劝周先生的忠实读者切莫被他那不是太合情便是太合理的“说教”所迷惑。他的文章确实漂亮好读，简直百读不厌。你要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谈婚嫁，尽管躺在他的书中做白日梦。须知，世俗的婚姻容不下诗情画意的爱情，中看不中用，你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