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舞的女人

有一段时间，我患了风寒关节痛，医生嘱咐我除了药物治疗和保养外，还需要加强锻炼。我原本是一个爱静的女人，但是为了健康，我来到了本市的锻炼中心地——广场。很快，我就被大家的运动热情感染了，尤其吸引我的是跳舞的女人，北边是跳健身舞的，南边是跳交谊舞的。健身舞动感十足，她们踏着明快的节奏，夸张地舞动肢体，很是痛快淋漓。我也加入了健身舞的队伍，虽然刚开始脚步有点乱，跟不上节奏，但是我的悟性好象还可以，很快就潇洒自如了。后来，我又学会了跳交谊舞。我迷醉在音乐里，而且喜欢上了跳舞。

原来跳舞是如此美妙。每天清晨，我会为跳舞激动万分，今天穿那件衣服，穿什么鞋子，梳什么发型，打什么口红……因为跳舞的女人各个都很精致啊，自从开始跳舞，我象变了一个人，爱打扮自己了。每天开开心心，跳舞回来，我总是精力充沛，脸色也好多了。半年下来，同事都反映我苗条了很多，身材比以前好多了。最让我欣喜的是我的体质大大增强了，以前每到冬天，我就三天俩头感冒头痛，鼻子更是整个冬天都不通，落下个鼻炎。由于坚持跳舞锻炼身体，到了第二年的冬天，我居然没有感冒，鼻炎也奇迹般地好了，关节也不痛了。从跳舞中获益的我，就这样爱上了跳舞。

在交谊舞场的最前面，在音响之前，有一个女人，背对着大家，每天都在独舞。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没有舞伴。因为我经常也遭遇到没有舞伴的时候，那种滋味很失落。音乐响起时，没有舞伴，只好站在旁边观看，幸好，我会跳健身舞，就到旁边的健身舞队伍，跳单人舞……舞场里的男人总是相对少一些，女人受冷遇是经常的事情。不过，每当这个时候，女人一般都会为了避开尴尬，选择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休息或者观赏，可是这个女人，每一首曲子她都是一个人在独舞，目光安详，好象在与某人对视，一曲接着一曲，从不休息。如果是在旁边的健身舞场地，独舞是自然的，可是在交谊舞场地，就显得那么不和谐甚至突兀了。几乎每个新来舞场的人都会感到奇怪。因为特殊，所以她是舞场的焦点。

她只是对着音箱，眯着眼睛，旁若无人地随着节拍夸张地甩着胳膊，想怎么跳就怎么跳，自由自在，全然不顾周围人的视线。她摇摆着头，嘴里哼唱着歌曲，一副陶醉的样子。

每次经过她，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看她几眼。她大概有四十多岁，皮肤白皙，脸部保养的很好，几乎没有那个年龄阶段的女人的应该有的皱纹。她比较胖，但是肢体很柔软，大概是长期跳舞的缘故吧。她衣着考究，几乎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服装。头发梳理的很光亮，打了摩丝或者着哩，挽着一个精致的发髻，发夹有时是兰色有时是白色。眉毛修剪的很整齐，涂着眼影，打着砖红色的口红。

一个月过去了，我几乎每天都会在交谊舞场地的音响前看到独舞女人的身影。她从不与人主动交流，也没有人和她主动交流；她从不主动邀请人跳舞，也没有人主动邀请她跳舞。不知道是她在拒绝别人还是别人在拒绝她，总之，她是一个独舞的女人。

独舞女人已经成为舞场的一个组成部分，每天一到舞场，我都会自然地寻找她的身影。如果偶然有一天没有看见她，我就会象惦记一个老朋友一样，想起她念叨着她：她今天怎么啦？有什么事吗？病了吗？……

喜欢写东西的我，认为她一定有故事。独舞的女人一定有着悲情的经历。我想。

一个夏天的早上，舞场里忽然又来了一个独舞的女人。那时，一曲快三刚刚响起，我们几乎都还没有反映过来，还在努力调整着脚步找节奏感，忽然一个动感的女人，疯狂地舞动着全身，飞一般飘落到舞场中央。大家几乎在一瞬间同时停止了舞步，观看这个动感的女人。只见她约莫30多岁，头带一顶时髦的帽子，头发乱糟糟的，好象从没有梳洗过一样，身穿一件白衬衫，兰色牛仔马甲，下身穿一条破烂的羊绒裤，套着一件兰色牛仔裙，脚蹬一双白色皮靴。她的脸好象从来不洗，又黑又脏，好象刚从垃圾堆里钻出来似的。在舞场中央，她迷醉地跳着，手势的幅度很夸张，乐感非常强，步步踩在节拍上。她成为了舞场新的焦点，貌似大家都在围绕着她跳。

以后，她每次都会占据舞场中央的位置。大家会主动留出地方远远地围着她跳。她跳的很有规律，快三和快四一响起，她就好象从天而降，冲入舞场中央。渐渐地大家习惯了，一到快三和快四一响起或者结束，就自动从某个角落飘落或者远离舞场中央。

有一次，我的舞伴淡淡地说：“她是个疯子！有精神病！衣服都是在别人的衣架上拿走的。有的衣服就其实是从垃圾堆里拣的。”

“哦！”我好象预料到了这一点。

舞场里有俩个独舞的女人。一个在最前面，一个在中央。

有一天，我们正沉浸在悠扬的慢三舞曲之中，忽然跑进来一个披着一头长发，穿着一身银灰色睡衣，脚踏拖鞋的女孩子，大约有十八、九岁光景，长相很漂亮。她来到舞场右前方，一会跳舞，一会爬下，一会躺下……跳了一个曲子，就出去了。后来，再也没有看到过这个女孩子……

“难道又是一个精神病人？”我想。

…………

舞场中央的女人，依然故我地在那个时间那个曲子开始的时候来结束的时候去。

舞场最前面的女人，至始至终都在背对着人们独舞。

有一天，一个曲子开始的时候，没有舞伴的我感觉有点失落，茫然地站在舞场边上，不知所措，为了逃避尴尬，我准备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观赏大家，等待下一个曲子。那一刻，音响前独舞的女人忽然吸引了我。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我要和独舞女人跳一曲！可是，我又怕拒绝怕失望。不试怎么知道呢？反正我们都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和她从来没有开始怎么能够了解她的故事？于是我鼓足了勇气，向她走去。此刻，我感觉所有的人的眼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了，我成为了舞场焦点，我甚至看见有人指点我。我几乎有了想退却的念头。可是我还是坚持走向了她……

“大姐，你会带舞吗？我们跳一曲！”我说。

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正闭着双眼在跳舞。我的脸有点发烫。

我已经没有了退路，索性大胆地用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大姐，你会带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