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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这天咋这样冷哦!”一阵猛烈的寒风“哗啦”一声将虚掩着的堂屋门吹了个大打开,我忙起身去将敞开的堂屋门重新关好后不由自主地说道。“这个天算啥子嘞,要你父亲被奴隶主绑去那年才冷哦!”母亲坐在火塘边的躺椅上
“这天咋这样冷哦!”一阵猛烈的寒风“哗啦”一声将虚掩着的堂屋门吹了个大打开,我忙起身去将敞开的堂屋门重新关好后不由自主地说道。
“这个天算啥子嘞,要你父亲被奴隶主绑去那年才冷哦!”母亲坐在火塘边的躺椅上欠了欠身说道。
母亲的这话勾起了父亲对他年轻时那段辛酸历程的回忆。
父亲说那年他刚好十七岁,因他姐姐的大女儿生小孩,他这个做小舅的无论如何也得送一份大礼才是。但送什么才好呢?最后,父亲决定买头猪送给他的大外侄女儿坐月子吃。没想到在去买猪的途中,走到一处没有人烟的路段时,突然从他身后蹿出人来,还没等父亲反应过来便被打昏了过去。等父亲醒来时,早被人捆绑成一团装在了麻袋里……
就这样,父亲被奴隶主家的打手抢去做了奴隶娃子。父亲说,那时已是隆冬时节,又是在高山,雪下得那个大呀,漫山遍野白茫茫的。他抢去时穿的那身衣服在给奴隶主家放牧牛羊时没几天时间便被荆棘勾挂得大洞小眼的了,鞋子在被抢时就被奴隶主家的打手拿走了,日复一日就这样穿着破衣,打着赤脚行走在雪地里给奴隶主家放牧牛羊,脚被冰雪扎得那个痛啊!
“你父亲脚痛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现在每逢天阴下雨都会复发。”说到这里,母亲插嘴道。
父亲往火塘里加了些杠炭后继续说,这都还不算是痛苦的事,要晚上那才难熬哦,又没有被褥,睡在四面不遮风的破房子的烂草堆里,雪花从房顶上那像筛子眼一般多的洞里飘落到睡的草堆上,融化后浸到身上,就好像睡在冰窖里一般,一晚到亮哪里睡得着什么瞌睡哦!
吃的就更恼火了,一天到晚就只有几个洋芋,从来也没有吃饱过一顿饭。人的那个身体哦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一下就垮了下来。后来又被转卖到了另一处山更高条件更为恶劣的奴隶主家。
到那里后,父亲说没几天他就病到了。眼看着这个奴隶娃子不行了,为了多少能赚几个钱,这个奴隶主又把父亲转卖到了远山深处一个叫什么“罗瓜米”的地方的奴隶主家。
这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奴隶主,由于父亲身患重病,赤脚在雪地中行走艰难,因而在放牧牛羊时不慎跑丢了一只羊子,回到家后被那个奴隶主家的打手打得遍体鳞伤,最后被拖出大门丢到了荒郊野外的雪地里……
父亲说,要不是好心的管家“罗花猫儿”偷偷将他被背回家的话,也许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在“罗花猫儿”家养好伤后,“罗花猫儿”又借一次外出办差的机会,将父亲悄悄送回了家。
看到骨瘦如柴没有一点血色的父亲竟然活着回到了家,奶奶高兴得抱着父亲大哭了起来,将家中唯一的一只老母鸡宰杀了来款待“罗花猫儿”。
说到这里,父亲停下来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又往火塘里加了一点炭后,声音低沉地又一次说道:“要不是‘罗花猫儿’的话,我真的早就不在人世了!”
“呜——呜——”或许是父亲在弯腰往火塘里加炭时不小心弄醒了他怀里抱着的小孙子,于是,小家伙发出了“呜呜”声。
“来,婆婆抱,洁洁乖!”母亲边说着边从父亲怀里接过了她的小孙子。
“小明,你想不想吃红苕?”父亲将他抱着的小孙子递给母亲后,望着火塘里渐燃渐旺的炭火问我道。
“红苕?哪里有?我从小就最喜欢吃红苕了!”
“你喜欢吃,我就去抱来烧。”父亲说完便起身打开堂屋门消失在了屋外浓浓的夜色中。
不一会儿,父亲抱着一大抱红苕回到了屋里。将红苕放到地上,拿起火钳将火塘里的炭灰稍微扒开形成一个圆形的沟后,慢慢地将红苕一个一个放到扒开的火灰沟里,最后再将烧红的细炭火扒到红苕上。闻着这股弥散在有着我无数个温馨童年梦的老屋里的火烧红苕的特有香甜味,我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的那一个个让人难忘的冬夜,感觉一颗心被充满了浓浓亲情的双手轻轻捧在手心里,幸福至极。
“你父亲这个人心最好了!”望着弯腰不停地翻动着火塘里的红苕的父亲,母亲似乎想到了什么,感慨地说道。
母亲的这话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一件在这个小村里众人皆知的事。其实,这件事我也是听到邻里乡亲们说的。乡亲们每当说起这件事时,无不说父亲是一个难得的好人。
那是一桩发生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的事。中午饭后,父亲准备到地里去看看他的庄稼,当走到“龙滩”那里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赶集回山寨的彝族老人躺倒在路边的草地上。父亲觉得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躺在这么毒辣的烈日下?是不是有什么事?于是,便走了过去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那人有气无力显得疲惫至极的样子,用哀求的语调对父亲说:“大兄弟,我——肚子饿——你——能不能——给我一点——什么吃——的——”说完后,便重又躺倒在了路边那稀疏而浅乱的草地上。
父亲二话不说便回到家里炒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饭给他端了去。那人吃完大半碗后,稍微有了些精神,对父亲说他吃饱了,准备上路了,并再三感谢父亲的好意款待。等那人走后,父亲端着他吃剩下的小半碗饭便回了家。谁知那人还没有回到家里便死在了半路上。
这下麻烦大了,那个彝族老人的家人得知死者在生前曾吃过父亲端给他的一碗饭后,便认定这个责任应该由父亲来承担。他们一面将死者抬到了我家里,一面向公安部门报了案,要求追究父亲的刑事责任。
乡亲们告诉我,当时那个阵仗啊,可吓人了,可能有好几百彝人在我家里窜进窜出的。家里的猪也被他们拖来杀了,粮食也被他们糟蹋得差不多了。好在剩下的那半碗饭父亲并没有倒掉,后来经过化验和尸检,证明那碗饭并没有毒,那个彝族老人是死于脑溢血,与父亲没有半点关系。
真相大白后,那个彝族老者的家人再三向父亲道歉,并表示愿意对他们造成的损失做出补偿。父亲虽然接受了他们的道歉,但却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补偿,对他们说,只要你们弄清了事实真相还我清白,这就比啥都强了。至于什么补偿不补偿的,那是小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一个人啊,一辈子千万不要整人害人。不仅要记住那些曾经帮助过你的人的恩情,而且对于那些你能帮助的人也一定要伸手帮助他们。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多做好事对一个人是不会有什么坏处的。”翻好了火塘里的红苕后,父亲坐起身来对我说道。
“那年姜开基要不是你父亲啊,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