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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几年前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我正于窗前百无聊赖,电话响了。是悦悦,她说小婉离婚了。我们三个是大学好友。我很惊讶,尽管从一开始我就没看好这桩婚姻,悦悦也是。我沉吟不语,只听到窗外过路汽车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几年前一个细雨绵绵的下午,我正于窗前百无聊赖,电话响了。是悦悦,她说小婉离婚了。我们三个是大学好友。
我很惊讶,尽管从一开始我就没看好这桩婚姻,悦悦也是。
我沉吟不语,只听到窗外过路汽车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从未有过的刺耳。
悦悦在电话那头叹息,定是忆起了当年我俩苦口婆心劝说小婉的一幕一幕,一直劝到她几乎与我们反目成仇。
如果说,真的有人命运多舛的话,我想小婉该算一个。
(一)
她刚满月父亲就死于一场车祸,母亲含辛茹苦将她和哥哥拉扯大,哥哥在部队执行任务时又不幸牺牲了,撇下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刚上高中的小婉。她的母亲是个坚强的女性,在承受丧夫丧子之痛后,咬紧牙关与小婉相依为命。小婉挺争气的,学习一向努力,成绩也好。
大二那年,小婉母亲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海子就是在那时走进了小婉的生活。
小婉天生一付好嗓子,歌声优扬动听,是学校合唱团的。那年的五四青年节,学校和附近的纺织厂举办联谊活动,海子是厂工会的宣传干事,就这样两人认识了。小婉在彩排期间得知母亲去世的噩耗,当场晕了过去。厂里安排海子照顾小婉,海子很尽心尽职,不过在我和悦悦眼里,他那是没安好心。
因为那是小婉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何况她还是个典型缺乏父爱的女孩。当年我们都特讨厌辅导员陶老师,一男同志,还不到四十,婆婆妈妈的像个居委会大婶,我们背后都喊他陶奶奶。陶奶奶一开班会,全班同学都不胜其烦,看报纸小说的,背外语单词的,还有闲聊天的,好在陶奶奶脾气一流,兀自滔滔不绝。唯有小婉耐心地从头听到尾,还认真地做笔记,真服了她。后来才明白她对于一切关怀或貌似关怀的情感没有丝毫的抵御能力,尤其是来自年长男性的。
海子比她大五岁,上海郊县人,只是个中专生,据说家境也一般。虽然薪水不多,但上海男人追女孩的功夫和技巧绝非常人所能及,察言观色,心细如发。买完话梅看电影,冬赠手套夏送扇,洗好衣服做夜宵,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点点滴滴,细致入微,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地捕获了女孩的芳心。
看着小婉幸福的笑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和悦悦说不出的气恼。
从一开始,我俩对海子就没啥好印象。我觉得海子有点庸俗,没什么文化。悦悦嫌他娘娘腔,这是个生性豪爽的东北姑娘。总之,我们坚决抵制那个海子。悦悦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点头:想得美!我说:小中专还想独占花魁。悦悦嚷:做梦!
可恨那小婉偏偏就经不起糖衣炮弹的狂轰滥炸,让海子美梦成真。我和悦悦痛心疾首,一个劲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二)
说来有缘,当年我第一眼见到小婉时,就喜欢她了,因为她有一付苍白的脸颊。年少时我尤为羡慕弱不禁风的女孩,黛玉式的病态美令我心驰神往。可惜我一直面色红润、英姿飒爽,假如征婚,写上“体健貌端”肯定不能算虚假广告。
小婉颇符合我当年的审美标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然而然我们就成了朋友。悦悦性格开朗,和我不相上下。咱们仨相处得很融洽,自封三剑客。不曾想,第四者海子竟公然插足,轻轻松松拐走了小婉。我和悦悦直骂小婉重色轻友,自甘堕落。
小婉报以甜蜜的微笑,将海子孝敬她的那些小零食拿出来讨好我们,我们边津津有味地品尝边毫不留情地数落她。
“怎能找一中专生呢?光下得厨房不行,还要上得书房,出得厅堂。”我试图击中要害。
“和一个工人能有啥共同语言?结婚以后,甜言蜜语告一段落,你们天天在一起说什么呀?他知道量子物理知道光谱化学知道劳伦斯还有孟德鸠斯吗?”悦悦的埋怨好比机关枪。
“他比你大整整五岁!每五岁一代人,都有代沟了,到时候你该嫌他老弱病残了。”我语重心长。
“上海男人骨子里小气着呢,别看他现在挺大方的,将来狐狸的尾巴就该露出来了。”悦悦撇着嘴预言。
还有,还有……
我俩你一言我一语,那股子唠唠叨叨的劲头快赶上陶奶奶了,看来不经意间已得真传,可是小婉始终低头不语。
为了彻底挽救她,我俩决定帮助小婉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找来张大白纸,中间划上一条线,左边是我俩反对的理由,右边是小婉认可的原因。我俩洋洋洒洒写了十几条,纸都写不下了,尚意犹未尽。小婉半天只写了一条:“他对我好”。
就这一条?!我和悦悦面面相觑,原本以为她会写上英俊潇洒之类的,我俩都已经想好了驳斥的话语。
傻孩子,以后也会有人对你好的,比他更好的都有的是!
目光短浅,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投怀送抱了?!我俩秋风扫落叶般抨击她。
小婉想了想,又加上一条:“他像我哥”。原来她哥哥也刚好比她大五岁,可怜的孩子。
我和悦悦理不屈但词已穷,不知该如何劝说这个执迷不悟、死心塌地的小婉。只好偃旗息鼓,冷眼旁观他俩的爱情故事。
我一直以为人和人之间是心意相通的,不只是朋友之间。我们讨厌海子,他也怕见我们。每次来宿舍找小婉,都鬼鬼祟祟的,看我和悦悦的眼光总保持着赵家的狗何以多看我两眼的警觉,生怕我俩出言不逊,而我俩压根儿懒得理他。要不是看在小婉的面子上,早将他轰出去一百回了。这个惹人嫌的第四者!
(三)
毕业后,小婉留在上海,进了一家大企业。专业知识强,又是文艺骨干,领导很器重她,经常安排她外出学习。不久提拔她做了技术主管,收入水涨船高。他俩结了婚,分了房,生了儿子,小日子红红火火。我和悦悦看了也非常高兴,多次私下里检讨当年对海子是不是有些刻薄了。
可惜好景不长。纺织厂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海子最终下岗了。其实小婉一个人的工资完全够用,只是海子不甘心让女人养活,于是四处折腾。学历低,又没有真才实学,光长相好有什么用?应聘时屡屡碰壁,只好呆在家里炒股。又不懂股票方面的知识,赶上那几年股市也不景气,总是赔多赚少。海子的脾气越来越坏,小婉一直耐心地包容着,她能体谅一个失业男人的自卑与苦恼。
直到有一天,海子受了原单位同事的蛊惑,去做传销。一次性买了一万多元的洗涤用品,几年都用不完,小婉才略略说了几句,海子就勃然大怒。小婉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希望他能自己醒悟。没想到海子越陷越深,不但坑蒙拐骗,还成天和一帮子不三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