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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批斗以后,我知道,脱不了手,但我并不感觉可怕。我曾经想过轰轰烈烈的死,总算又给了我一次表演机会,这时死也算不了啥。我认定,不管如何处理,都无所谓。反正,我是案板上的肉,人家要如何处理,都只能接受。如果
批斗以后,我知道,脱不了手,但我并不感觉可怕。我曾经想过轰轰烈烈的死,总算又给了我一次表演机会,这时死也算不了啥。我认定,不管如何处理,都无所谓。反正,我是案板上的肉,人家要如何处理,都只能接受。如果我怕死,人家要杀,我不想死,就不杀我吗?这时,我比反省期中更无所谓,当时还吃不好,睡不好,这时睡得好,吃得好。三个月后,大队决定召开大会,我知道要对我进行处理。我一生中从来没像那天穿着,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而且穿了一双雪白的胶鞋。
大会开始,管教科的管教干部,对几个中队的运动进行总结。接着宣布对这些反动份子处理。第一个是监狱内的一个医生李某某。我认识这人,其处理是逮捕法办。第二个是我们队上的高某某,也是逮捕法办。第三个就是我,我想也是逮捕法办吧?至于以后判什么罪,将是以后的事。我早有思想准备,所以,我并没感觉害怕。叫到我的名字,我站起来,静静地站着。那干部说我思想反动透顶,本应从严处理,但我能认罪,检讨得较好,予以从轻处理,记大过一次。我几乎想哭。我一生中记过两次大过,一次是鸣放,我记大过一次。这一次记过是第二次。我两次受处分,都是因为思想和言论。我所说的,都涉及国家重大政治思想问题,而且都说我思想反动,问题严重。然而,两次处理,对我都是较为宽大。鸣放时,似乎是学校老师看我人小,从轻处理我。我们学校勒令退学三人,性质都没有我严重。那一次的从轻处理,并没有给我带来好运,因为我分配工作后,延长试用期两年,不久就压缩回家。而这一次,我确实感觉是宽大处理。因为我到苗溪后,看到过像我这种情况,不仅是批斗,最少的一人,加刑八年,最厉害的,还判死刑。我认为,这次宽大,应当感谢那位中队长。若他像苗溪一些干部,总想弄出几个大的反革命集团邀功,进行严刑逼供,我不仅可能会加刑,可能还有杀头的危险。我说的每个问题,都在纲上。我认定,这次宽大,可能是那位中队长见我可怜,没有完全上报材料吧。两次批斗,两次记过,都说明我太无机心。太不懂社会,不懂生活。第一次,我明明看到教师被打成右派,弄来批斗,却在班主任的劝说下鸣放一通,弄得平生不能自拔。第二次,说明我不识人,胡乱与人交往,才有姓韩的检举的事。也怪我平时不检点,才有后来的事。两次宽大,都未能改变我的命运。第一次虽然分了工作,但结果是走向劳改队。如果不宽大,将我勒令回家,或许也会走向劳改队。只是,这次宽大,对我以后平反有些好处。若当时我没分配工作,以后平反也没有工作,就算师范校与我落实,也只能叫重新参加工作,工龄会受到影响。若早回农村,就很有饿死的可能。第二次宽大,并没有使我离开劳改队,我在劳改队共呆了二十一年时间,只是十一年是就业。若当时我没有宽大,加了徒刑,可能后来也同样平反,也还是要二十一年后才离开劳改队。只是,就没有就业时的十一年工资。不过,劳改加刑的人,这部份钱也是补了的。所以,这次宽大,没有改变命运。不过,由于宽大,没使我的思想走向极端,没有因为使我受不住严厉打击而自杀。还因为宽大,我没有被判极重的刑,因为这种罪可说得轻,也可说得重,若当时判我死刑,也就没有命了。这次宽大,总算保住了命,使我从苦难中走过来,使我渐渐成熟。在以后的日子,虽然我对文化革命的疯狂,对于红色恐怖杀人,都有所思考,但我特别小心。不仅不随便将思考对人说,就是晚上睡觉时也特别警惕。我总害怕在睡梦中说错什么话,若再弄我出来进行批斗,就会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