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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北行回来前的一个下午,二叔执意要带我出去走走。在我看出他的良苦用心后,欣然接受了。二叔很高兴的样子,脱掉了他平日的工作服,穿上平时很少穿戴的一身休闲装。我们两个人,骑着单车,我蹬,他坐,说着便出发了。
北行回来前的一个下午,二叔执意要带我出去走走。在我看出他的良苦用心后,欣然接受了。二叔很高兴的样子,脱掉了他平日的工作服,穿上平时很少穿戴的一身休闲装。我们两个人,骑着单车,我蹬,他坐,说着便出发了。
初冬的午后,阳光带着暖意,暖醺醺的照在身上,使这个城市也显得更为宁静和平和,一切都很淡定的感觉。我们沿着塘莱渠旁边的路一路向北。由于是黄河的一条分支,说是渠,其实是一条宽阔的河更为贴切。由于是刚入冬不久,暖意犹存,渠两边行道上的垂柳刚刚开始脱落,柳叶经霜后是浅浅的鹅黄色。细看柳丛后面,却是一排排白杨,零落的叶子也是泛着深黄,相互掩映下,远看过去,渠道两岸便成了秋天的尽头少有的景致,映着阳光,水面闪烁着愉快的粼波。路两边的石凳上,有几位老人闲坐着,或握着报纸埋头沉思,或抬眼望着远方。车子在散落的叶子上碾过,有沙沙的响声传出,传出这个季节特有的宁静。
记得儿时我在读小学,有一次二叔从外面回来,他特意带我去买了一只电子表和一本手掌般大小的精美的笔记本作为给我的礼物。那次却是二叔带着我,我坐在二叔的车子上,一路谈笑飞奔。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想到周围定然也是柳枝翩翩,阳光明媚,风轻快的吹。那只金链电子表在随后的日子里伴我度过了我漫长的求学时代,直到来到我目前所在的这个地方,而那个小小的本子却是一个字也舍不得在上面落墨,一直保存到了今天。而自从那次和二叔相见,以后的几十年里,二叔一直生活在外,我们也是很难相见。也许是对他的怀念,看到那只表也便想到了二叔,想到他一个人风里雨里在外漂泊的悲苦和寂寞。而现在,却是二叔和我又一次同一辆单车。
他在车上,一路欣喜地问这问那,给我指点着这个他生活了多年的城市,介绍她的变化。他曾经见证过这个城市的成长,现在对一个外来的陌生人,他显得有些许的激动。但我分明能感觉得到他身子的单薄,以及为了生活,他在这个城市艰辛的劳作和付出。虽然现在生活有了转机,但子女上学等使得他疲惫不堪。日渐清瘦的身子,挑起的,是看不见尽头的生活重担。我想他也是和我很少有这种安静的相处了。
他执意要带我去动物园逛逛。由于不是休假日,院子里显得人影稀疏。倒是午后明朗开阔的清净,给了我们两个不少的独处。没有人的烦扰,动物们也是活跃了起来。说实话,以前对动物没有好感,从来没有专门去看过它们,这次当是第一次。第一次见到个头硕大的美洲棕熊,东北虎,非洲鸵鸟;第一次见到目光深邃的黑豹。感到狮子的叫声比我想象的要凶猛许多,而黑豹的眼睛深藏着暗暗机警,给人凶煞的感觉。还有各种鸟类。最喜欢的,是一只头上散作一簇的灰鹭,浑身的羽毛很干净,一直紧紧地跟着我们。我从外面试图给它拍照,但它把头一直扭来扭去,最终只是遗憾地得到了一张看不清面目的侧影。最后却是几只猴子,它们用手灵巧地从缝隙中拿东西吃,引起了我和二叔长时间的驻足,现在怀想,仍觉得可爱有嘉。
曾经一直认为,动物们在野外生存,无忧无虑,广阔的草原,幽深的丛林,干净浩渺的深渊才是它们的乐园。借用孙犁《黄鹂》中的句子:“那里才是它们的极致……”只有它们生活在它们自己的乐园里,天地才属于它们自己。尤其是性格凶猛的它们,尤其不适合圈养在笼子里的。在快出来时,忽然看到一只梅花鹿头上的角被齐齐地剪下,头上只留有两个尴尬的伤疤,心头顿生凄楚和不平。人们看的是新奇和愉悦,而常年累月囚在笼中的它们,却不知是怎样熬煎过这漫长的年复一年,平平日月。
我催促着二叔,匆匆离开了。
我想,也许我不见,倒会心不乱。
我知道,我读不懂它们的寂寞。
这几天看海岩的剧作《河流如血》。当保良涂染后在广场上作人体雕塑时,命运给了他一个刻骨的捉弄:久久的离别后,在这样一个时刻,他眼前是他深爱的女人,而她却是浑然不知。她伸出手,探向他的脸庞。而他却是连动一下都不容许。镜头转向了他扣紧的十指,扣得很紧,很紧。也许只有满脸的泪水,才能勾起往日的一幕幕回忆,也许只有这满脸的泪水,才能诉说他外表下面真实的自己所承受的艰辛和酸楚,也许只有这满面的热泪,才能祭奠离歌般远逝的爱情……而所有这一切,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即使她站在他的眼前,她触摸着他,他在面具背后深望着她。
距离,有时只隔着半帘影子。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