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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农民离开土地到城里找活干,如今叫“打工”或“农民工”,以区别城市里的工作人员。可是上世纪60年代,农民外出务工则叫“盲流”,外出干活得偷偷摸摸,地方政府在车站、码头围追堵截,被抓住遣返回乡,在外地干活
农民离开土地到城里找活干,如今叫“打工”或“农民工”,以区别城市里的工作人员。可是上世纪60年代,农民外出务工则叫“盲流”,外出干活得偷偷摸摸,地方政府在车站、码头围追堵截,被抓住遣返回乡,在外地干活者吊销农村户口。我曾有过一次带弟弟外出打工的惊险经历。
那是1960年5月,我正在北京化工学院读书。有一天我接到在内蒙乌达工作的表哥一封信,信中说:“近来矿区大量招收工人,不知家中是否有人愿来,速告知。”因我弟年幼,不便外出,便把这事放在脑后。
暑假回到家里,我目睹农村的困难生活,社员填不饱肚子还要外出修渠、挖河,我弟弟瘦得皮包骨头。有一天晚上,我们全家人坐在院里聊天,我无意中说起内蒙招收工人的事。我岳母说:“俺村的厚昌、小隋都在内蒙干活,听说生活还不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时17岁的弟弟一听在内蒙干活有饭吃,便央求父母让我带他去内蒙干活。我妻子觉得弟弟年纪小,外出干活不放心,一个劲地埋怨我岳母多事。可是我弟弟铁了心,软缠硬磨非跟我去内蒙找工作不可。无奈,我只好决定带弟弟外出“打工”。
时间仓促,一两天就得起身。最大的难题是买火车票。当时徐州地区为防止农村劳动力外流,徐州火车站须凭工作证、学生证购买北京方向的火车票。我用学生证只能买一张票,另一张怎么办呢?我急中生智,突然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去公社找领导,声言我回家时忘了带学生证,请公社开张购买去北京火车票的证明信。我如愿以偿,终于拿到了购票介绍信。我妻子又向亲友借了60元钱路费,连夜准备路上吃的干粮,第二天不明我便带着弟弟踏上艰难的旅程。
我和弟弟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徐州汽车站。我要先去母校徐州一中办点事,嘱咐弟弟看好行李,不要随便走动。我办完事回来,一看弟弟身旁的手提包不见了,我心中着急。幸好学生证和介绍信在衣兜里,我转忧为喜,赶紧领着弟弟去火车站买票。一切顺利,我买了两张去北京的火车票,我领着弟弟上了火车。为防止乘警和列车员盘问,我让弟弟戴上我的校徽,座位和我保持一定距离,一再叮咛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以免露出破绽。
我和弟弟坐了24个小时的火车,终于来到北京永定门车站。下车后我立马买了张去内蒙乌达的火车票(北京火车站购票无限制),便领着弟弟在车站外休息。此时正是后半夜2点钟,我们又饥又渴,我取出干粮,在小摊上买了个心里美萝卜,就着萝卜吃干粮。吃饱后我俩刚躺下休息,一个民警用警棒将我捅醒,口中不停地说:“快点起来,注意安全,看好行李,防止小偷!”我立即爬起,他问我:“干什么的?去那里?”我实话实说:“我在北京读书,送我弟弟去内蒙找我表哥。”他一听马上告诫我:“不要盲目外走,到哪里也不好找工作。”说完,他又巡逻去了。
我送走了弟弟,回到学校,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我深知偷偷带弟弟离开农村去外地私自找工作不合时宜,以为做了错事,一直隐瞒到我离开北京到华北油田工作。
我弟弟一路辛苦到达内蒙乌达煤矿,却已错过招工时间。我表哥还算仗义,他把自己的工作让给弟弟,自己下井采煤。我弟弟在矿上总算有了工作,接着而来的是吃饭问题。弟弟没有户口,粮店不供给粮食,这时表哥一人的饭只好两人吃,没办法他们偷偷去“黑市”买高价粮填饱肚子。
弟弟在内蒙干了一年多,矿区整顿工人队伍,凡无户口的农村“盲流”一律遣返回原籍。这时我表哥力劝我弟弟回家种地,可我弟弟深知农村的苦,任你说破嘴皮,他就是赖着不走。我表哥没办法,只好让弟弟顶他的名字干活,他在在留守队托门子、找关系,整顿风一过,我表哥又恢复了工作,这时他俩才真正在乌达落下脚。
我弟弟忠厚老实,干活卖力,两年后破例转为煤矿正式工人。我弟弟结婚不久将家属迁入乌达矿区,后又调陕西蒲白煤矿工作。他有3个儿子,都是军人。大儿子是某军区团级参谋,仍在服役;二儿子和三儿子复员后在矿区工作。我弟弟现已退休,在矿区安度晚年,如今他们全家11口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