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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夜,幽冷深邃。西风刺骨,孤月如钩。醉里挑灯看剑,梦回江湖岁月……剑剑,可砍可刺,综合了刀与枪的功能,但论砍不如刀,比刺不及枪,因而在十八般兵器中排在刀枪之后。然而我却深爱着这两面开刃的冰冷利器。因为它
夜,幽冷深邃。西风刺骨,孤月如钩。醉里挑灯看剑,梦回江湖岁月……

剑,可砍可刺,综合了刀与枪的功能,但论砍不如刀,比刺不及枪,因而在十八般兵器中排在刀枪之后。然而我却深爱着这两面开刃的冰冷利器。因为它象征着正义、威严和信念,注入了人的精神与品格。再看刀,可劈可砍,厚重粗犷,直接了当,实用性强,但残忍血腥,杀气过重,且常随强盗、黑帮、山贼、土匪出没,形象欠佳,故为侠士不选。枪虽洞穿力强,杀伤力大,但体型过长,携带不便,只宜战阵杀敌,未可轻走江湖,故为智者不取。
因而剑被誉为万兵之王。历史上阖闾有干将剑、莫邪剑,曹操有青釭剑、倚天剑。武侠小说家们也将剑文化玩到了极致,剑有碧血剑、金蛇剑、凤回剑、日照剑、天山七剑、雪花神剑、玄铁重剑、紫薇软剑,剑术有碧血剑法、辟邪剑谱、落英神剑、独孤九剑、迷宫十剑、寒山十八式等等,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甚至有无剑胜有剑,以剑气杀人的六脉神剑。
怒剑啸狂沙,饮马江湖道。为了一种承诺,一种信念,一种情义,一种梦想,他们披发仗剑,行迹万里,纵横江湖,快意恩仇。他们轻生重义,豪气干云:“壮士死知己,提剑出燕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他们满腔热血,胸怀家国:“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小者路见不平,挺剑相助。大者浴血沙场,为国为民;他们嫉恶如仇,铁骨铮铮:“愿得斩马剑,先断佞臣头。帝王玉槛折,将军丹血流”。
在尔虞我诈、步步杀机的江湖,剑,成为侠客们的精神寄托,甚至是最可信任的朋友。风尘中,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脱离剑鞘,在侠士手中铮铮作响,冷峻的眉宇间射出逼人的英气,在剑光与热血中诠释着人的风骨。我想,没有人不为这样的场面动容。

相传帝舜命杜康造饮,限令一年,弗成则斩。康见粮仓渗漏之水甚香,接而饮之,昏然入梦,有神翁曰:“粮仓渗漏之水尚需佐酿,九日后在西方榕木下,酉时前当遇三人,各取其血一滴,以之为佐,饮方可成。”康依言而行,九日后果遇书生、武士二人,眼看酉时降至,忽见树下尚有一傻子酣睡,急刺肤滴血。酿成献舜,舜大悦,问称谓。康曰:“此饮我等九日,酉时前取血三滴酿成,不若名之曰‘酒’”。
我对这样的解释有大欢喜,你看世人饮酒,开始斯文,继而豪饮,最后哭笑打骂,岂非书生、武士、傻子的血在起作用么?但这是常人,不是侠士,侠士的剑不轻易出鞘,出鞘也不会是哭笑打骂,而是招招夺命,剑剑封喉。
据说中国最早兜售“饮酒有理”高论的诗人是诗仙李白,此君在《月下独酌》中歌曰:“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侠士们自然也是“饮酒有理”高论的支持者与践行者。没有怕沾酒的剑,更没有怕饮酒的侠士。“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冰冷的剑与火热的酒,无论如何都是一种经典的组合。所以说,剑术不精的侠士不是合格的侠士,酒量不行的侠士不算真正的侠士,因为少了酒,就少了激情,少了刚烈,少了飘逸,少了灵性。因而侠士是幸运的,他有两个朋友,一个是现实的、功利的,一个是精神的、浪漫的。
江湖
究竟什么是江湖?没有确切的定义。有人说是有江有湖的凶险之处,有人说是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打打杀杀的争斗之地,有人说是法制的盲区,有人说是侠士出没的地方。但我更喜欢《笑傲江湖》中“任我行”的高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因而江湖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满以为有剑作伴、有酒可饮的侠士是幸福的,然而真正的侠士无一例外都是孤独的,因为他们被笼罩在江湖这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中,爱恨不由己,进退不由己,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楚留香、陆小凤、萧峰、苗人凤、卓一行、独孤求败、萧十一郎个个如此。如此的处境,如此的重压,就是钢铁也会折断,即便城墙也会坍塌,何况是人的血肉之躯。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令多少铁血大侠喟然长叹。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就成了无数侠士心中难圆的梦。于是醉里挑灯看剑,猛见双鬓飞雪,凄凉四顾,慷慨生哀:“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或许,这就是侠士的一生,从青年的激情到暮年的颓唐,只是倏忽之间,只是这倏忽流逝的岁月太不平静,太不寻常,夹杂了太多太多的爱恨情仇,卷入了太多太多的剑光血影,刚才还在争斗厮杀,还剑入鞘的时候,发已雪白。如此的炫目,如此的厚重,又是如此的苍凉。

于是我便想起我胸中的剑,碗中的酒和走过的路。曾几何时,也曾离家远行,千里沉浮;也曾胸怀壮志,豪气干云;也曾大碗喝酒,朗吟抒怀;也曾棱角分明,激浊扬清;也曾拍案而起,仗义执言;也曾为朋友两肋插刀,大打出手;也曾为街头乞丐慷慨解囊;也曾酒后合力痛击一位胡作非为的高干子弟;也曾大呼以天下恶徒之血为酒,以万千贪官之肉为菜,大宴天下豪英。只差带上一把剑闯荡江湖了,只是周围的一切告诉我:这是二十一世纪。千里漂泊带来的是无尽的乡愁;仗义执言,拍案而起,大打出手所引致的打击接踵而至;朋友有事时我勇伸援手,我有事时朋友躲得比我还快;慷慨相助的乞丐大都是白天装孙子夜晚当大爷的骗子……
现在的我已不是那样的锋芒毕露,率性直行。人生的教训告诉我要合群,要适应环境;告诉我什么是圆滑,什么是忍让,什么是谨慎,什么是策略;告诉我即使遇上最丑陋的事也要保持沉默,即使见到最可恶的人脸上也要堆满欢笑,嘴巴也要抹上几斤蜜。终于,我“成熟”了。只是猛然间发现,曾经鲜明的棱角已被磨平,桀骜狂放的性情已被驯服,胸中那把曾经闪着寒光的剑,此刻已锈迹斑斑。只是酒量依然故我,不过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已非知己,只是是应酬宴上的逢场作戏。
此刻,在西风刺骨的夜里,在青光悠悠的月下,在酩酊的酒意中,我又捧出心中久违的剑,细细磨洗,愿它的寒光,再一次照亮我的灵台,使我奋然直行,不惮于前驱;使我仗剑载酒,快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