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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D姐的中指戴一枚银亮的白金戒指。她说那是从她老祖母那儿传下来的。粗大朴拙的古老戒指使她的手指显得愈发纤细。同居一室的日子里,D姐曾多次把她那枚祖传戒指遗失在洗脸间里,丢了的戒指几乎总是被我捡到。我总是
D姐的中指戴一枚银亮的白金戒指。她说那是从她老祖母那儿传下来的。粗大朴拙的古老戒指使她的手指显得愈发纤细。
同居一室的日子里,D姐曾多次把她那枚祖传戒指遗失在洗脸间里,丢了的戒指几乎总是被我捡到。我总是举着那枚戒指装模作样地远看近看把玩半天才肯还她。那时D姐多次对我流露独身倾向,我便告诉她,戒指该戴在小手指上。可她总是不肯。
我被介绍与D姐认识是在T市的火车上,那一年,二十六岁的她是位单身贵族。当时她瘦得很沧桑。
在漫长的旅途之中,我始终与D姐对面坐着,当时我丝毫没有觉出她的美丽。直到在T市第一晚,我们走出T大去散步,站在十字路口等待过马路的时刻,我无意间侧脸看了她一眼,我发现在暮色中穿了一套绿色西装裙的D姐很有种韵味。
我渐渐地感到D姐的美丽,准确地说是有风度。她的钉了掌的皮鞋总是神气地“格格”响着,短发的前流海永远有型有款地挺着,走起路来挺胸抬头,派头十足,更兼有爽朗的笑声,玲珑的谈吐,整个人显出一派机智精明。为此,我常想,D姐不去公关实在可惜。
一个如此精明的人却也有着漫不经心的一面。如果早晨把宿舍的钥匙给了她,那么及至中午我们大多是要另想办法进门的。要是钱票归她管更糟,常常是饭菜已经捧在手中了,还拿不出一文钱。无论白天夜晚,只要有闲暇,D姐便会漫不经心地往床上一躺,虾米一样蜷在那儿动也懒得动一下。
D姐于漫不经心中显露的聪明也实在令人羡慕,总要到考试前她才肯歪在床上忍着哈欠翻几页书,而考试后她的成绩往往让人妒忌得想翻白眼。
我们利用三年的时间修完T大的函授学业。在此期间D姐的两个妹妹都各自成家并已生儿育女,她的弟弟也在张罗婚事了,而D姐仍孑然一身。当时D姐待我极好,我便开玩笑说:“我如果有个哥哥就好了,D姐就可以做我的嫂子。”有时我戏称她“嫂子”,她来者不拒,答应得十分爽快。
那时侯,D姐是一所中学里的代课教师,我曾经指着她是手掌跟她开玩笑说:“你的事业线很不顺啊!”她点头称是。她念完初中便自己做主跑到一所小学里去当代课教师。干了两年她又想起去考高中,在高中时的三年她的成绩一直出类拔萃,但高考时却以两分之差落了榜。她不想再读了,又到一所中学去当代课老师。D姐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可是我觉得D姐的生活远远不会如此简单,必是有过许多的沧桑。
也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D姐在感情上高不成低不就,许多年里,在她那人口众多的家里,她的母亲几乎把心思都用到她一个人身上了。
可是,对于生活中足以吞没一个人的痛苦和烦恼,我从没见D姐有过伤悲,我以为她简直是刀枪不入的强女子。直到在T市的最后一年,一个清风四起的早晨,她站在T大教学楼的台阶上忽然哭了,那一刻我才发现,其实,我并没有真正懂过她。
在D姐三十岁那年的夏天,她终于要出嫁了。那个日子天下着大雨,当车停在新房门口,雨把人们拦在车上无法下去,我靠在车窗边望雨、听雨,想D姐生命中我所知道的种种过往,心中不禁也落满了雨。
如今,D姐的儿子已经好几岁了,我们离得很远,很难见到。可是我常常会想到她。不知她的那枚老戒指是否还在,如今被戴在了哪一个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