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的中秋夜

一个象征团圆的节日，即使失去团圆的意义，也总该有几分祥和与平淡吧，然而，今年的八月十五，我却是在压抑和愤懑中度过的。长假期间，邻居们大都回老家过节了，整座楼空荡荡的，一片寂静。我想起自己老家萧索的院落，想起逝去的父母，又想起生活中诸多的不快，心中不免郁沉沉的；再加上这几日的无聊与憋闷，心中一股闷火莫名升腾，就像装在箱笼里的野鸟，从缝隙中直向外窜。
这样一来，我就更成了孤家寡人了——连家里的人也都离我远远的。独自一人，冷冷清清，等着这个乏味的中秋夜快快过去吧！
天仿佛也了解人心，白天里还淡晴的十五，到晚上云却很厚起来，甚至还飘落一阵小雨。室外空阔的世界，一线银白都没有。当远处会议中心大楼二十一点的钟声敲响，天空还是一片黑暗的时候，我知道今年的中秋夜注定不会光明一片了，草草吃了些东西，心气也渐渐缓和下来。
对很多人来说，没有月亮，就像一场缺少了主人公的生日晚宴。客满宴齐，烛红酒绿，主角却没有到来……一切都是枉费，注定是一个遗憾的夜晚。当雨星洒落，凉风阵阵袭来，人们都悻悻地回到室内，自觉地结束了这一相约已久的仪式。身体受到约束，思想也舒展不开，冷漠一阵子后，我的心慢慢上升到九霄。我想，云层上面定会月光如泼，祥云如浪，异常美丽，此刻的那儿才纯是一个仙界，一个不染丝毫尘世嚣杂的仙界。又想起以前和父母一起过中秋夜的情景，白白的月光照亮半个小院，洒满摆放着供品的小地桌，那旧年的小院也是一种朦朦的仙界。可惜它只是一种黑白的记忆，上不去其它颜色。
无月的中秋夜，大地上是另一种境界。一层如幕的云足以把银亮的天界遮严实，使许多本该银亮的情思变得暗淡。这层云遮住了多少曼妙的遐思，又斩断了多少绵远的梦想。几滴泪似的小雨足以把期望月光的人群挤回到室内，让外面消退得空空荡荡。无论尊卑隐显，无论莽汉、诗人；贫于思维，富于思维；少年、老者；都一律平等地拥缩于乌黑的云盖之下。什么相思，往事，天涯海角，悲欢离合，统统淹没在一幕黑暗中。打麻将，看电视，喝酒，睡觉，随便！一切都那么地被动、无奈。一个本该留下月之记忆却不曾留下的夜晚，一个浪费了几许期待的夜晚，一个特殊又普通的夜晚，一个就这样匆匆就变成了早晨的夜晚！
09年的八月十五已经成为过去了，我又何必和昨日的不快计较呢？新日的光辉透过窗子射进来，整个屋子一片明亮，已经是第二天的阳光了。桌上两片残余的葱叶像败军丢落在疆场上旗帜，蜷缩萎靡着，隐隐作痛的胃部提醒我那里有大漠作战留下的伤痕。人的忍耐力是很强的，整日里风吹蜡烛雨打芭蕉的磨折都没当一回事，又缘何忍受不了一楼寂寥的十五呢？人心是一片辽阔的草原，总有一些自生自灭的野火，熄灭后灰烬下自会生出更新更绿的萌芽。一切岁月的沟壑终将填平，一切心灵的创伤都将愈合，眼前又会迎来一片晨曦明亮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