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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尘世夜露历经愈久,愈加认为,在我无所知觉的某一夜,曾有人以月为镰,轻轻犁开我的胸口。于一掊心土之中,深埋下一颗青梅。从此,梦了会甜,醒了会酸,嚼至核仁会有淡淡的苦涩。六月绵雨乱了多少度,它始终倔强着不
尘世夜露历经愈久,愈加认为,在我无所知觉的某一夜,曾有人以月为镰,轻轻犁开我的胸口。于一掊心土之中,深埋下一颗青梅。从此,梦了会甜,醒了会酸,嚼至核仁会有淡淡的苦涩。
六月绵雨乱了多少度,它始终倔强着不肯黄熟。如一方磐石,风雨不改立于熏陌之上。以昆山玉的姿势,将桑田生生咯出眼泪,只为缅怀千年前消逝的最后一滴沧海。
这般铁石了心肠,非求此生不换。

梦土之上,解襟卷袖,手种青梅之人,会是你么?
记忆的小径荒芜成烟,终是遗忘了,第几棵相思树下,有隔世的约定。你怕我今生再也寻不去,便夜夜潜入我梦,说一段风月江湖,不敲醒木。徒惹我一身悲欢,却不知是梦是真。
梦中反复出现的那张脸,始终辨不透容颜。恰似水墨悄然遁去的留白,画者的笔势分明呼之欲出,却令观者费尽了思量。
纵然如此,仍莫名笃定,那是你。

风在天上一直很安静,从不曾袭来莲花的香息。我却仍是痴迷。单是“莲”之一字,足教人醉倾了玉山。
于是明白,生命中有一种深沉的爱,叫做素昧平生。
所谓一见如故,一见钟情,都是后世对前生的遥相呼应。兜兜转转,终归应谶了三生石上殷红如血的那一笔丹朱。
此时,请千万相信,如今我们彼此陌生,不过因为前世曾太过熟稔。
否则,这场梦中偶遇,又怎会恍如残月桥头的宿命重逢?像前世遗留的一枚指环,镌刻着古老暗语,冥冥中套上今生连心的无名指。不松不紧,刚好温柔到落泪,心酸至微笑。

命运的纸张从来很苍薄,写不了太幸福的剧情。梦,便从生活里叛逃,偷去红尘万朵梅花桩搭建成青天高台。
白昼里,小心藏掖的执愿,不显山,也不露水。而今却在盛大的夜色中,倾城上演。月华打下胧白的聚光灯,流萤飞作不灭的烟火。于是梦见你,拥吻你,毫无避忌。
你是我破体而出的一缕魂,比我更加熟悉我自己,如同早已参透的皈依。我将你紧搂入怀,捻压成珠,耗尽心力。一腔饱满的清苦,结作胸骨间莲子一粒。血吹香寒,缱绻成灰。

就这样相拥,任由绝望,一刻甚于一刻。明知极东的第一缕霞光是逃不过的绝杀,再沉的长眠亦会苏醒。当太阳燃尽黑夜,你便彻底消失,从真实的存在沦为虚幻的梦境。
而我,将关上双眼,听凭锦绣人间随意斑驳。不是为了不见,而是为了所见。秋水枯涸,我的瞳孔那么瘦小,小到只能嵌入一粒红豆。你身影如诗,在其间发芽抽枝长叶,终开成一滴玲珑相思血。

开始困惑。何为睡,何为醒。何为幻,何为真。或许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而荒凉的梦境,我们在各自的梦之碎片中行走。偶在断层处,与你执手,十指扣出解不开的连环。从此,我衍生成为你做出的一个梦。
事实一定如此。我在你的梦里,做着关于你的梦。
雎鸠叫了九百九十九声关关,你不敢醒来,怕我因此灰飞烟灭。蒹葭染了九百九十九度苍苍,我不忍起身,唯恐撞碎了幻境结界。
天空的眸子开始深邃,抖一抖眼睫,旋落的轻雪成为你我之间唯一的动态。天地延展为浩大的洁白。

我冬眠成一尾没有眼睑的鱼,沉浸在你忧伤的水底。透明,是那么近,又那么远的距离。四周都是你,我能透过你窥视全世界,却唯独看不见你一波一痕的音容笑貌。
心念如光,彼此感应相照,却始终缘铿一面。所谓鱼水之欢,欢在何处?
若太过思念,鱼便在眼眶含一颗水质的眼泪,独自滴落消弭,无形无声。

年华就此孤老成冰,封心三尺。无妄,方不至无望。
只有春风不解,依旧横卧枝头,展尽媚态,诱惑水底一朵桃花倒影的盛开。

2010/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