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爱情流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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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我很闷啊！”阿细痛苦的声音从盆的那一边穿过污浊的、漂满白沫的水里传来，草草艰难地翕动了一下自己早被憋的有些发黑的唇，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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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和阿细是两只鱼，是两只生活在一条不知名沟渠里的小野鱼，那时侯，好像也是春天吧，身材壮壮、爱吃青青草叶的他莽撞的到处窜游，路过一处长满水草的浅湾，他只顾看风景了，不留神竟撞上了一个同类，那个娇弱的、细窄的身子被他撞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哎呀，这是谁啊？我的肚子都被撞疼啦！”莽撞的他慌忙中打了好大一个回旋才定住自己圆滑的身躯，在漾起圈圈波纹的沟里，他看到原来自己撞上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那细小精致密密的鳞片在水下折射出太阳五彩的光泽，瞬间竟让他有睁不开眼的感觉，只是，她也太瘦小了，应该还没有人类的手指粗吧，他这么想着，“阿细！”他突然就这么叫了出来，没有办法，他所懂得的词汇就那么多，而且，她就是那么细小嘛，“嘻嘻嘻，你在叫谁啊？我才不叫阿细呢。”她抿着好看的、圆弧形的、湿滑的嘴角，毫不留情的笑起了他的唐突，在冰冷的水里，他感到了自己发烫的面颊……
这样，他和她相识了，在以后的相处中，她知道了他爱吃青草的习惯，就笑称他是“草草”，而且，谁叫他永远是那么粗枝大叶的，总是那么粗心的让她生气呢？就应该叫这个名字，尽管她知道这个名字是有些土气，“可是他给我起的名字也的确不怎么好听啊。”阿细也常会这样想。
有了阿细的日子，草草学会了疼惜，发现娇嫩的水草芯和肉质细嫩的虾米，草草总会用自己壮实的身躯把它们推到阿细的嘴边，“阿细太娇弱了，游来游去找吃的会累坏的。”被伙伴们取笑太矫情的草草一直都是这样解释的，这时候，阿细总在一边笑，阿细的笑是幸福的从心里发出来的，可惜，没有谁会懂她的笑，哪怕草草，他也总不明白阿细偶尔的小性子代表着什么，谁让造物主给了鱼类如此简单的表情、动作和语言呢？谁懂一条鱼的娇嗔呢？
寂寞的沟渠里倏地会有两条灰色的、一大一小身影闪过，那是相依相伴的草草和阿细，随着冬天的到来，他俩的感情磨合的日臻完满了，草草常常会霸道的要阿细明年春季生一群孩子，阿细娇羞地拒绝着，心里却溢满着憧憬，让鱼心跳的鱼言让他俩在冰封的水面下也没有冻僵，娇弱的阿细坚信着：熬过去，熬过寒冬，她就会跟草草生一群跟他俩长的一模一样的孩子。“那时侯，我就带他们把家安在那边的水湾里，外面不少细密的水草呢，敌人不会轻易发现我们的。”已经明白自己将要做一个懂得保护孩子的阿细甜蜜的想着……
春天来了，沟里的水逐渐变的温暖起来，草草更加健壮了，油亮的鳞片现出它的帅气，强壮的它在一处水流舒缓、水草丰美的地方为阿细建起了一个家，幸福的阿细常常静静地凝视家门外散步（如果鱼类也能这样说）的草草，腹中和心里酝酿的是一个阿细想给草草的秘密，“不过，再有几天，隆起的腹部就藏不住这个幸福的秘密了，草草会不会先发现呢？”阿细想着、浅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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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什么草草的姿态越来越凌乱呢？“怎么啦？”“没什么事，你在家呆着就好啦。”草草转过身温柔地对阿细说，可是，敏感的阿细还是看到了草草脸上的惊恐，没错，是惊恐。阿细开始了不安，她有些臃懒的身子开始向门口游去，“进去！”向来那样疼惜自己的草草却突兀地喊叫起来，刹那间，一张细密地、令所有鱼类惊恐憎恶的网无情的撒开来，不知为什么，阿细竟折回回家的身躯，她和草草，还有好多的同类，在一瞬间被网在了无边的痛苦中，草草看到了拼命挤向自己的阿细，“你怎么…　”草草没有说下去，阿细又怎么会在灾难来临时独自逃生呢？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草草挤向慌乱的阿细，除了依偎，他俩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被颠簸摇晃了好久的草草和阿细还有其他同类，最终被倒在一个沾染许多同类鲜血的大盆中，卖家肥硕污浊的手时常会伸进盆中捞起一条条小鱼展示给路人。“阿细，你别怕，你这么漂亮，说不定被人买回去还会放进他们家的鱼缸呢。”无奈的草草艰难地呼吸着安慰阿细，“草草……要是再等一些天，我就不会后悔了，要是再等一些天，咱俩，就会有许多许多的孩子了，可是现在……”一串串清亮的泪沿着阿细娟秀的眼流了出来，可是，谁能看到一只鱼的泪呢？阿细越来越乏惫了，太多的同类挤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已经快没有一丝可以让阿细坚持的空气了。“阿细，坚持啊，说不定，明年春天，我们还会，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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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多漂亮的鱼，这可是正宗无污染的野鱼，可补着呢，来两斤？”“给我挑点大一些肥一些的。”“好嘞！”网抄伸向盆里，腹中怀有几百只卵的阿细眼看着被网了进去，“不！”草草痛苦地、用尽最后的气力，扑到了盆外，干燥的水泥地面留下湿滑的印记，“嗨，这条漂亮，这么壮实，快、快、快，就这条！”捞起阿细的抄子放了下去，买家和卖家都忙着抓住地上的草草，“阿细……家……孩子……”草草圆圆的眼睛愈发圆了，一片属于春的树叶划着好看的圈落在了草草已逐渐僵硬的身躯上，草草优美圆弧的嘴角吐出最后一口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