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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到了保胜场天就黑了。在场口的黄葛树下,依稀看见街上的人在灯影里走动,场比以前繁荣了,保胜的夜生活大都在茶房酒店,隐隐听到楼上的机麻响,传来一声气话:“打哪个的锤子,说你的毛线!”听口语是成都市来的客人

到了保胜场天就黑了。在场口的黄葛树下,依稀看见街上的人在灯影里走动,场比以前繁荣了,保胜的夜生活大都在茶房酒店,隐隐听到楼上的机麻响,传来一声气话:“打哪个的锤子,说你的毛线!”听口语是成都市来的客人,酒喝过了头。
几个“摩的”见了我忙过来揽客。吃这行饭的人很多,象水塘里的水蚂蟥,听见水响见人就叮。下场口的左道是通往龙门寺,新车站就设在水泥路边,乘车下车的去街上就有点背路。没办法,这是资本发达的缘故。一条白得象河的水泥路流向李密故里,记起以前去龙门寺写过两句诗:“峦桥拱托龙门寺,荷风兰溪保胜场”保胜虽没有地道的兰溪,场后却有百亩莲塘,给偏僻的乡场多了些诗意的提携。虽是隆冬了,残莲蓬子也不失风骨,象美人的暮年风韵不减,只是被冬雾迷茫了,大有怨妇的一声叹气。
回绝了“摩的”的好意。徒步走回龚石的雷塘碥,这是年少读书常走的老路,上晩自习的时侯也是这么夜黑人静地一个人走在山路上。路边,花还是花,草是草,树不是从前的树,人家也不是以前的人户。“鸡鸣犬吠儿时路”好多年没有听到乡村冬夜里的狗叫了。狗咬得白平观都在颤抖,我的心哆嗦了,回头一看三十年!我总算又听到了。那时候我的父亲还健在,狗咬的时侯,父亲打着手电筒接我来了。父亲在后警防狗的偷袭,手电筒照亮着我的前途,一老一少,亦前亦后,在山野迈着铿锵的步伐。如今父亲在地底下,这夜色和地狱没有什么两样,我沿着父亲走过的路,走回父亲的老家。
老家的雷塘,还养着儿时的诗句。只是塘坎垮了无人补,草野了,塘瘦成了凼。就象裤子烂了,干脆就打光屁股,乡下就是这么禅。
过了雷塘,竹林里明显伸出一挂白花花的纸幡,茅屋的灯光里盛家的最后一个爷辈走了,千古了。老爷是读书识字人,当过队长。堂屋的神龛上供着一幅他写的诗:
行人莫笑田家小,门户虽低堪洒扫。
大儿系牛桑树边,幺姑吆鹅喊连天。
菜园砍来莲花白,急炊新米待贵客。
青蔬百果时新鲜,耕读人家安泰然。
三十年以前的冬天,老爷把雷塘当作锅儿碗。带领全村清淤雷塘的污泥,八角风灯高挂在棬子树上,男公妇女热火朝天,不时逮到泥鳅黄蟮,小儿惊呼呐喊。“鸡鱼蛋面,不如泥鳅黄蟮”儿时的梦总是那么美味。
三十年后家家拆墙打院,搬去了街道。
故乡,在隆冬冷清得打抖,因为山村被涂上脂粉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