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弟兄之我的高中岁月（二）

暖阳如桔，临照那座小院，
风过时的扬尘将光线变得迷离，
你是否还会在门前等一个人回来，
我的弟兄，他是否还在流着血……

江米条的爸爸，升了体委的主任，因此分得了一个崭新的院子，他住在南关，希望可以找些人来帮着看家。这个消自息正中了我们的下怀。第二天，江米条就带着我，森，还有花花、蚂蚱鞍从学校搬到这里住。草鸡毛住在税务局他爸爸那里，胖墩儿的家就在学校，大个和国也都住在亲戚家，只有满不在乎的东还在学校住，他怕冷，不愿意上完自习还要骑车到体委。所以，我们更加自由和安全，这个崭新的小院子变成了我们相聚的乐园。后来索性在那里起了火，吃住全在那里。好兄弟在那个冬天又走到了一起。
小胡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打听到了我们的住处，只不过在体委那里他不敢闹唤。只找人给森传了话，要做个了断，事情变得严峻起来。那天下午放完学，大家都聚到了小院儿里吃饭，弄了一大锅的菜放在中央，也不用盛到碗里，十双筷子在那口大锅里上下翻飞，稀里呼噜的声音响成一片。花花先开了口，说：“三哥，小胡子他找的是我，我一个人去，不就是挨顿揍吗？！”森吃完了把碗推到一边儿，生气的说：“你就是不懂事。我们和他们比什么，我们是学生，他们是地痞。少惹点儿事儿，不行吗。”草鸡毛翻着三角眼说：“你以为揍你一顿就完啦。小胡子那是想灭咱们的威风，打了你，这哥儿几个的脸往哪儿搁。”花花晃楞着脑袋说：“你们冲我来是吧，你们没看见当初小胡子揍我的时候。那他妈的真叫狠。现在倒好。哼，十大弟兄有屁用！”森一下子就火了：“你再给我说一遍！”我们大家也都不吃了，要把花花拉到一边儿去。花花说：“我说怎么了，不义气！”森的脾气一下子火爆起来，叫道：“你说谁不义气。我们不让他们欺负，是为了能好好上学。你说你没事儿找那小子干吗！我们不是怕事儿，是要少惹事儿！”花花扭了身子，甩开了我们，红了脸，继续大声说：“你懂什么叫义气！”森猛的一瞪眼就出了里屋，抄起刚才切菜的刀，就着放在水缸上的案板，一刀就跺了下去。大家还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截小指就在九双眼睛下生生的斩断了，鲜血喷涌了出来，大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花花一下吓哭了说：“三哥，你干什么啊。”森一下子变得哀怨的说：“我告诉你，什么是真的义气。”草鸡毛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还他妈愣着干吗，赶紧的，医院。”大家伙一下子簇拥着森出了院子，向外面冲出去，我和江米条，突然发现，那截被砍断的手指，不见了踪影……

寒云带来了落雪，
我在雪上用树枝写过七绝，
阳光消融了诗行，
风儿啊，请莫再肆虐……
紧张伴着害怕，在那个冬天，我和江米条头上竟冒出汗来，他的两个大眼珠子骨碌碌的狂转，在地上找那截小指，我盯着那聚着一汪儿血的案板，忽发了一声喊：“江米条，在缸里！”我从那件事一直佩服自己在感觉方面的天赋，我忽然想那截断指，一定由于刚才刀跺时的震动，而从案板上
滚落到缸里，尽管那里只留着一条小缝隙。江米条一把撤掉了案板，才发现那口大缸里满满的水，他骂道：“谁他妈的这么勤快，昨天不是还没这么多水！”我说：“快点砸缸！”
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就是文盲也会联想到司马光砸缸的故事。江米条说：“还是推倒吧。砸了更不好找。”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当时还是砸碎了痛快。我俩一齐用力，将缸推倒在地，满满的水冰冷的倾泻了一屋子，我们终于在缸底发现了那截儿断指。我用屋里常备的医用酒精冲了一下那冰凉的断指，封好在一个小瓶儿里，然后和江米条冲出了院子。疯狂的骑了车向医院冲去。那个时候，还没有面的。
等我们到了医院门口，碰见了大个和国焦急的等在那里。大个告诉我俩这个医院接不了手指头，森他们已经赶往煤矿医院了，然后我俩又乘车向那个医院赶去。三个多小时后车才到了煤矿，下了车，看见花花等在车站，我不得不说草鸡毛办事想的很周到，他一定担心我们找不到路。等我们急冲冲的到跑到医院，看见森躺在病床上，缠着纱布的左手举着，和医生一起在等那截断指。我递过那个小瓶子，医生用夹子拿起来，在银白的灯下举着审视，他憋了半天说出的一句话让包括森在内的我们，一下子失去了希望。“太晚了。接不了。”胖墩儿冲过去说：“你再好好看看，我们有钱，一定得给接上。”医生说：“断截面太小了。你们就别费劲了。”
从那里回来，我曾经查过资料，断指在五个小时内可以再接植，也许是那个年代的医术太落后了吧。
回来的路上，狂风扬着沙尘，在车窗外肆虐，森脸色苍白的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有花花坐在那里将头埋在车椅上，肩头不停的抽搐着，我想当时他一定在哭吧。
后来，森让花花拿着那个装着断指的小瓶子，去找了小胡子，告诉他这就是做的了断，从那以后，小胡子和卷毛儿再也没有找过我们。
之后，我便开始用红色的胡萝卜雕成手指的样子，用胶布缠在森的小指上，好让他戴手套的时候，不会空着。因为萝卜过不了两天就会干缩，我就再为他雕一枚新的，以至于后来变得非常熟练，那年冬天，我用去了好多萝卜……
十个男孩子，十份远去的青春，如今，他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