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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小时候,我们生活的地方,隔着一条河的对岸就是一个乡村,所以我们被染上虱子的机会极大,譬如两边的孩子在一条河里游泳,难免要混在一块儿,或者各自越过河来找自己的玩伴,爬山,摘草莓,摘茶包,折小笋等等,又譬
小时候,我们生活的地方,隔着一条河的对岸就是一个乡村,所以我们被染上虱子的机会极大,譬如两边的孩子在一条河里游泳,难免要混在一块儿,或者各自越过河来找自己的玩伴,爬山,摘草莓,摘茶包,折小笋等等,又譬如说虽然我们家家都种了一小块菜地,收获却很单一,又不可能常常向邻居朋友讨要,对岸的村民种的分量多,每日会挑出一些过到这边来卖,大约在接近灯光球场的马路边横成一个“一”字,中间留一条窄窄的过道,卖蔬菜,卖猪肉的,以及卖小狗的都很有秩序的列在队伍里,然而,大家在做买卖的时候一定要低下脑袋来,这样大家碰“头”的机会就最大了,可是那时候的人们似乎都只专注于做买卖,对虱子预先没有丝毫的防备,所以虱子们没有任何障碍的从一只脑袋上散步到另一只脑袋上。

大约那时候头上生虱子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所以没见周围的大人同伴们提起过。到我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头上突然钻出一些微小的虫子,才有大人告诉我“这是虱子”,起初我很新奇,居然头上顶着一大家子的小生命,但是后来出奇的痒,甚至影响到晚上睡觉,我的兴趣渐渐的减灭了,想方设法要除掉它,但是单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首先,它数目奇多,不但有成年的虱,还有未成年及未育出的虱子的蛋,而且它繁衍的极快,其次的,我又看不到自己的脑袋,只能凭着感觉去拔头发,所以这样干活很没效率。后来妈妈休假的时候常来帮我的忙,一边念叨,一边掐它们的背,只见黑黑的背在指甲间“啪”的一声响,死去之后,指头上染着我的血,那是我的血。之后红春红艳姐也来帮我捉虱,三双手围着我的脑袋,不间断的听到“啪”“啪”的声响,这样子,妈妈的“工作”不那么单调了,还可以边与她们聊聊天,她们把成果盛在一只小盘子里,有黑色的成虫,也有白色的虱子蛋,有些个腰已近折断,仍然四脚朝天的拼力争取活下去的可能,但是我看不下去,放在牙齿间狠狠的一咬,它完全的死了,我感到一股咸味,那是我的血的味道。

虽然她们一有空就站在太阳底下帮我捉虱,可是我的脑袋上仍然寄居着无数,后来想尽了一切的土办法,大约用过几种刺鼻的药水,也无法去除干净,甚至传染给了妈妈和我的弟弟,最有趣的是,弟弟因为难以忍受,剔了光头,可是光头上竟然也结着许多虱子蛋,连剔头的师傅也称奇了。这群虱在我的脑袋上生存了三年,我的血哺育了它们几代(我想,它们的寿命应该不长),到后来,我只是任由它们在我的身体里生长,它们的数目却无端渐渐的稀少了,甚至完全的消逝了。大约是因为环境的不适应罢,因为中途我已经迁居到另外一座城市,生活习惯上有许多的改变,譬如有专门的洗发水,这种洗发水大约有一定的毒性,慢慢的消耗了它们的生命,同时残留在头发里的洗发水的味道一定使它们不喜欢,于是,身心都受到折损,死亡,也就指日可待了。

这么多年以来,偶尔会想起这些嗜血的虱,竟生不起恨,反而感到怀念,大约因为同样是生命罢。

2007年9月13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