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特殊时期的婚礼

儿子昨天回老家参加两位同学的婚礼。从珠海到南阳，一千多公里奔波，也算情切切了。我这半辈子参加过不少婚礼，能够记忆深刻的婚礼不多，主持婚礼更为有限。二00三年五一节的那场婚礼简单而热烈，在我的记忆版块上烙上深深的印记。
二零零三年的木棉花刚刚开过，树上还留有点点残红。一种肉眼看不见，手摸着也没有感觉的萨斯病毒让中国乃至整个世界紧张。四月中下旬时，整个中国如一盘封存的棋，似乎静止了，人流戛然而止。
我们这些外出打工的都接到家乡村、镇、居委会寄来的信件，要求在外务工人员原地不动，少出门，万不得已时出门一定要戴口罩等等。通过种种渠道回村的人也要在村外呆上一周，确保无事后才能回家。
为了保证全厂一千二百多人安全，减少与外界接触，命令（是得用命令二字）全厂员工搬进了工厂宿舍居住，进行封闭式管理。外出必须到总务处批条子，否则，保安不得允许出厂，外出者回厂后还要消毒。那段时间外出一次如坐监者放风一般啊。
湖北公安藉业务员男同事小范和开发部湖南常德藉肖女士，这对恋人的婚期早已定好，准备五节回老家公安县举办人生最隆重的庆典仪式，婚假也早已报批，只待回家穿上婚纱、西装举行婚礼，成就一生的大事时，得到家乡的通知——原地不动。
结婚是人生大事。工厂几个干部商议，非典无情人有情，我们不能因为非典而影响他们的婚礼。我们要在非典肆虐，人们精神紧张时举办一次特殊时期的婚礼。征得二位新人的同意……特许他们在镇上购买简单的婚礼用品，如请贴，糖果，新郎新娘的胸花。区府和珠海市就不要去了，安全第一。几位字写得好的同事按照二位新人平时交往情况一一填写大红色的请贴，也许我是总务经理的缘故，大家公推我做婚礼司仪。工厂特地腾出一间集体宿舍作为新房，门框上的红色对联是：非典无情忧伤去，新人有爱幸福来，横额是：佳偶天成。对联当然是出自我手，半新半古典。
是呀。非典再厉害，终归会让它忧伤而去，人一定能够战胜这小小的病毒，而新人们的生活由于有爱，幸福和快乐自然就结伴而来了。
五一节下午六点半，在饭堂这可以容纳二千人进餐的餐厅里婚礼开始。
在推推攘攘中，新郎新娘就位。新娘没有婚纱，一身碎花的连衣裙，头发也高高地盘起，脸露羞色，娇柔可爱；看新郎，上着红色恤衫，下着浅色长裤，潇洒倜傥。
我高声唱道：荆州常德一湖相依，小范小肖一线相牵。木棉花刚刚开过，山川一片绿色，在此我宣布小范和小肖的婚礼开始，第一项：鸣炮奏乐。饭堂外鞭炮骤然炸响，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响起。象征喜庆的声音在小镇这空旷的原野增添三分喜意。
第二项：由于特殊原因不能回家，请面朝北方，我继续唱道，一鞠躬——新婚不忘孝敬父母；好，面向观众，二鞠躬——感谢同事们的深情厚谊，三鞠躬——夫妻对拜。几位平时相好的朋友不忘动口之余还动手。几双大手帮忙各按新郎和新娘的脑袋，嚷嚷着鞠躬度数不够，不超过九十度不过关。新郎新娘面对面，如何鞠得下去，似乎能听到二个脑袋相撞的声音。笑声不断叫声不绝。好不容易在各位的帮助下完成了夫妻对拜。
接下来的节目是夫妻二人吃苹果。一根红线拴一只苹果，高高地吊起来，线是活动的。新郎新娘各站在一只方凳上相向而立。
新郎新娘分食苹果。苹我随口解释着。苹果二字内含平安幸福和早生贵子的美丽寓意。拴苹果的红线另一端，调皮捣蛋的小深拉着。随着我的一声开始。新郎和新娘背着手，同时向前伸二张嘴巴啃咬苹果，小娘个子矮些要踮着脚尖，而新郎个高要半弯着腰。小沈在二人接触苹果的一刹那，轻轻地一拉红线，苹果高悬，新郎和新娘在众人的帮助下脸脸相贴，嘴嘴相亲，笑声如海浪般的一浪高过一浪。如此这般，嘻闹得差不多了，苹果才在二人的嘴巴协助下，各自咬下一块。
……
这是一场热闹的婚礼,一千二百人参加了这场婚礼。这场婚礼让全厂的干部员工从对非典的恐惧和不安中暂时解脱出来,让人们对生活再次充满信心.
那天晚上我喝得微醉,晕晕乎乎中,一身的轻松，天上的星星依然美丽,海风吹来的依然是惬意。
新郎和新娘虽早已在外同居，但有今天的仪式，他们对新的生活更充满了信心，今天晚上播下种子，明天就会收获希望。
二零零八年小范和小肖离开工厂另有发展。在非典时的希望的种子早已收获，二人的爱情结晶——一个小男孩子已背着书包上学前班了。
如今非典岁月离我们渐渐远去，可这场特殊时期的婚礼，让我记忆犹新，也让我体会到，不管面临天大的困境，只是希望还在，只要满怀信心的面对，再坚难的岁月也有幸福和快乐。
二00九年三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