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蔷薇花开的季节

栅栏上的蔷薇花又开了，当我看到第一个花蕾的时候，我知道夏天正在进行时，看着那风中摇曳的花朵，我想起了欣，想起了这个和蔷薇花一样倔强而又柔弱的女孩。
欣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我已有两年没有见过她了，确切的说是两年没有了她的音讯。刚开始的时候我常常会想念她，想念她灿烂的笑容，温柔的照顾和她永远“语不惊人誓不休”的人生哲学。现在时间渐渐模糊了她的容颜，除了在这个特定的季节，看到这特定的植物，我才会想起这个总是挣扎在太多无奈与不屈里的女孩，她的言论总让我瞠目，但却又无力反驳，自始至终好象她述说的一切真的就是真理，只不过欣的真理是人们永远不愿正视的灰色事实。
欣不是漂亮女孩，但是却长得细致，她的美是一种智慧的美，是一种只有与之相处才可以完全领略的美丽。她的心很善良，但是个性却总让人琢磨不透，在她轻快明朗的笑容里不经意间总有一丝淡淡的忧郁萦绕。我常笑称她是那种属于小说一类的女孩，每当这时候欣总会扬起头淡淡地说：“我只不过是一本还没有定稿的杂记。”
欣有很多理论，比如她会说：“世界上所有的情感最终都将被亲情代替，也许它们的开始有很多种的原因和形式，但最后终将归属于亲情，所以亲情是世间一切情的本源。”我不置可否，可听上去却也有那么点道理，可是又有点不甘心，所以我总会问：“那么爱情呢？不是说世界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有了爱情。”欣会轻轻叹一口气，说：“相爱的人结了婚生活在一起后，有多少人真的可以让爱情历久常新，大多数最后相守在一起的理由就是亲情，是多年一起培养出的习惯。而且当爱情因为困难而开始退缩的时候，挺身而出的永远只会是亲情。小柯，说了你也许不信，其实爱情只不过象是点缀着生命的春天，花开过了，就谢了，也许能结出果来，可等到果子熟了，你却发现这枚果子并不是当初你所期望的样子，更糟的是当你可以吃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想吃的感觉了。”她的话那时我总不大明白，可又不愿去问，可能我宁愿我不明白，因为在心底我希望她是错的！
记得那时身边相熟的男孩们总爱说一句话：女人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了解的。欣听了撇撇嘴，说：“男人不是用来爱的，是用来虐待的。”我笑了，怪她措辞太过激烈，可欣却不以为然。她说：“女人为什么不值得了解，男人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他们对于无法掌握的事物的恐惧，他们胆怯于女人的聪慧，所以他们才要编造出这样的借口，让他们心安理得地去享受爱情而不必花时间和气力去了解爱人的心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种理论的背后女人已经被贬低成了一个可爱的木偶。可女人却偏偏吃这一套，人家说了爱你，那还何必强求了解！可是她们有没有想过，很多分手的直接原因并不一定是不爱了，而是因为无法勾通和理解，是呀没有了了解的欲望，那还说什么沟通呢？呵呵，所以说嘛，女人的幸福并不一定缘于某个男人，而是缘于女人安心于自己的傻和痴。”我大笑起来，说全天下的男人女人都给她得罪光了，要是她的言论传到江湖上，那一定是整个武林要群起而攻之。欣也大笑，说：“本来就是嘛，恋爱中的女人最失败的就是对男人言听计从，仿佛自己没有大脑似的。这样一来爱情这场战役对于女人来说，输与赢都已不再受控制，失去了主动权的战役打不打都是输呀！”听到这，我总是伸伸舌头笑言：“欣，你也太厉害了点吧，爱情到了你这怎么就变成打战了呢？是不是太夸张了点。”欣总是不屑地说我是个傻丫头，每次都要向我强调幸福是算计来的。可是我却太不争气，因为我傻，我压根不懂也不信她那一套，哪怕她的话我无力反驳，可是我始终相信爱情可以令女人幸福、安静，只要全心付出的爱情就能永恒。
欣的哲学真的很灰，有时候灰得让人无所适从，其实我知道在内心深处，欣比任何人更渴望纯情之爱。只不过欣太聪明了，聪明的女孩往往因为看得太明白而变得无所适从，欣就是这样，因为她什么都想得明白所以很多机缘就这样与她失之交臂了。后来的日子里，我们这些傻女孩已经都找到了护花的使者，只有欣依旧大大咧咧地和男孩子们称兄道弟，扬言跨世纪之前只要友情不要爱情。那个时候的天总是很蓝，日子也格外地淡。
毕业了，欣走了，说她要放飞自己去寻找生存的理由。我羡慕她的勇气，可也不时地觉得她很疯狂甚至有点不切实际。因为我傻呀！我安心地做我的傻女孩，理所当然地接受父母安排的工作和男友的呵护，直到某天清晨醒来发现，除了父母和工作一切都已不再时，我开始相信欣说过的话，开始回味起她的哲学，并开始明白她眼中的寂寞。越是明白越是想念，我就越想欣，想起欣走的日子。欣是六月走的，我还记得她走的那天家门外，栅栏上的蔷薇开得格外娇艳。离别是感伤的，还是欣打破了沉默：“小柯，放心吧，我会永远纪得你，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在这样一个蔷薇花开的季节。那个时候我想我也许就明白生存倒底为了什么。”说完欣转身走了，留给我风中跳跃的马尾和白T恤牛仔裤的背影，欣真的走了，在那年蔷薇花开得最灿烂的时候……
现在我常常在想，欣也许就是一朵蔷薇，就象诗里说的那样：有情芍药，无力蔷薇。因为蔷薇的枝干柔弱所以它才需要可以借力攀爬的栅栏，就象欣总要找一个生存的理由；因为蔷薇天生娇美所以它才需要将尖刺布满生命，就象欣那总有点苛刻的灰色哲学。可在这有力的支撑，在这充满攻击性的外表下又有着怎样一份不容侵犯，自尊高仰的美？又有谁能明白那骨子里是何等的温柔无依，聪慧动人？我知道欣依然在苦苦寻觅，在寻找着她心中的纯净；我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回来，来到我面前笑着告诉我她找到了什么；我还知道，那一定又是一个蔷薇花开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