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滋味

[十九]艰难的十三天总算过去。我没有肿，但却成了皮包骨头，我得返回学校。十三天中，我只解过一次大便，大便干结来几乎拉不出来。这时，我才深深体会到母亲说，不要我回来受苦的含义。想到母亲，我又想哭，可是，眼泪已干涸，再也哭不出来。母亲未死前，我总算还有个家，还是有些家具的。母亲死后，刹那时光，一切就随母亲死去而不存在。二家婆在雅安，曾经告诉我，要我回来亲理一下，可是回家后，却什么也没有。这些东西，总不会随母亲之死而完全毁去。当然，在叔父母面前，我只字未提，他们也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不过，从我将粮票交给他们，就完全不给我，东西自然归他们了。这说明，人没死时，太自私。叔父预感他很难逃过劫难，这种情况下，家具对他有何用？这一点，他没想清楚啊。
每次返校，我都是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回去的。这次，我提前两天返校，就单独一人走路回去。回家时，九十里路，走了约九个小时，并没觉得很累。可是，返回时，没有走上十五里，就感觉饿得慌，我只有到沿途人家找些水喝，又才慢慢走。可是，每走一步，总是大汗直流。好不容易，走了三十里路，我只有停下来歇气。实在走不动了，我就想搭个车去雅安，可是，每次向汽车招手，人家都是呜的一声跑了过去，使我很失望。我停停息息又走了十多里路。已是正午一点过，我看见一辆西昌运输公司的车子，正在那里加水，不管三七二十一，爬了上去。司机看见我，吆喝着要我下车，我只好向人家求情，说我是雅安师范的学生，因为走得太累，实在没办法，请求搭车，希望他行行好，将我载到雅安，司机总说不行。不知他最后是被我说服，还是可怜我，他没有强行拉我下车，就开车走了。雅安到了，我怕他不停车，不知怎么办。好在，司机并没有为难我，到了雅安，让我下了车，我终于回到学校。
学校的寒假还有一个星期才结束，我却没有粮食。这种情况下，我去向总务处借。好在总务处规定，所有的粮票到毕业时一起结算，就借给了我。休息两天后，我的体力渐渐恢复。身体稍好一点，就还得去挣学费，开学还有五天时间，我就到农资公司去打短工。每天挣一元二角钱，总共得了六元钱，这六元钱，就是我最后一学期的整个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