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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知道最亲的人死了子女们都要披麻戴孝,却不知其中含义。父亲死了(我老公的父亲)。在许多许多撕心裂肺的痛哭过后,我们有些茫然。长辈们帮忙张罗着后事,请来地仙说6天后下葬。有长辈拿来孝衣、白拖头让我们穿上。
知道最亲的人死了子女们都要披麻戴孝,却不知其中含义。父亲死了(我老公的父亲)。在许多许多撕心裂肺的痛哭过后,我们有些茫然。长辈们帮忙张罗着后事,请来地仙说6天后下葬。有长辈拿来孝衣、白拖头让我们穿上。老公的三个妹妹加上我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凑到镜子前。孝衣好宽,白拖头也长出半个人那么多。二妹把长长的白拖头往腰间一绕,扎出个蝴蝶结好看多了。我们都照着样子做。(罪过,请原谅女人随时都爱美的天性)一位长辈告诉我们拖头那么长是为了死去的人拖一条路。我们急忙把拖头放下,让它长长的拖在地面。那么多人,一下被这个踩到,一下被那个踩到,可是我们不烦,这是为父亲你拖一条路。摔倒了我们起来,踩掉了再把它戴好。拖过白天,拖过黑夜。可第五天怎么下起雨来了,是您舍不得我们还是我们舍不得您?雨水好大好大,像隐秘处坏掉无数的水龙头,怎么也找不到开关,就那样哗啦啦的流。拖一地水,不怕。拖一身泥,不怕。一圈圈,一道道,我们为您拖一条路。转啊转,拖啊拖,六天了,我们不晕,我们也不困,我们不敢停,因为我们不能肯定拖出的路够得着您通往天堂了吗?
最后一天了。这里的风俗是早晨开棺闭念(本地土话)。从儿时起所有葬礼中这时我都站得远远的,我怕人死后狰狞的面貌会让我做噩梦。可今天我一点也不怕。您的面容那么平静,那么安详。临终前您总是笑,有时还笑出声来,我们问您笑什么,您说没笑啊。最后所有人问您还有什么要说的,您却说没有,就那样安然的去了。真的没有遗憾吗?可我们有呵,您不想看您还幼小的孙子上大学、结婚再给您添个曾孙?说好等您的孙子读初中把房子重新装修的,原本雪白的墙壁被小家伙图得乱七八糟。您的孙子还在读小学呢您怎么不等了?说好等您身体好一点来桂林玩的。当医生诊断出您是心包积液抽出200cm水时,您还是谈笑风生,还说没事,我们就真的以为没事了,您说去忙店里的生意吧。我们就真的轻轻松松的回了桂林。从没想过曾经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您已经老了。从未懂过您老人家的心思。直到您最后一次住院我们仍天真的以为这次与前俩次的肺气肿一样,开刀后几个星期便可出院。当抽出的积液一次比一次浓,我们才慌了神。医生去做癌细胞化研已确认是肺癌晚期。其实癌在两年前第一次住院就有了吧,连医生都没发现。这没发现就给了我们居多的随意,来日方长呢。以至于您第二次住院我们竟然没回来看您。两个月前您70大寿您说身体不舒服明年再办酒。有着军人威严的您说一我们没说过二。以为以后日子长着呢,明年一定办个闹热的70寿酒。再过十年还有80、90、100呢,唯独没想过只有这眼前的70。这个70岁生日那天我们还都在外地没回家。如果两年前就知道您的病,我们至少留一个哪也不去,就守着您尽孝心。数不尽的遗憾像打开栅栏的水从眼睛里唰唰地往下涌,可是眼泪哪淹得没这居多愧疚。泪水,你别在此刻当着我啊,我要记住父亲最后的样子。隔着泪水的帘子,看着他们不断往棺木里塞着衣物,看着他们用刷子往棺木边缘涂一种白色的胶水,随即盖子啪的一声就合上了。又有人拿来木棒与锤子使劲的敲着,每敲一下,您就离我们远一程,每敲一下心就猛痛一下,哭声就更凄厉。别锤了,再锤就背过气去了。最后,伴着炮火伴着铄呐,一步三跪把您送上山,当把长长的拖头卷在头顶,我们知道,去天堂的路儿女们只能送到这了,您老一路走好。哦,再等等,带上特意为您准备的天堂的东西。亲友们搬来一大堆东西:金伞,银伞,摇钱树还有好多叫不出名字。最夺目的要属那栋纸屋,与真的差不多大,亭台楼阁,闲云野鹤宫殿般豪华极至。呵,人生在世怎舍得如此奢华。看着这仙境般的房子,竟有刹那的恍惚:住进去也仙那么一回。呸,尽瞎说,轻刮自己一个耳光回过神来。一位长辈对我们说,最后烧那个账簿的时候一定要再三叮嘱你们父亲拿稳了才放手,否则会被旁边的恶鬼抢去。是不是像三岁小孩的故事般幼稚可笑?可我们还是紧紧握住这张账簿万般虔诚的不停的说:您老拿着了没有,我们松手了,真的松手了您老可拿稳了?一直到火烧痛了手指头才松开。我们回馈您的竟只有这一纸烟灰一堆虚无。
所有健在的亲人愿您健健康康活到120岁。如果有一天也要别下我们去找天堂的路,不孝儿女还是会为您风光的土葬。对于自己,我不信天堂不信地狱。以后我会对儿子说,我死后把我火化,不要骨灰盒,把骨灰撒向河流、山沟都可以。
六天没睡个好觉了。好累、好困。只想好好睡一觉,吃饭了也别叫我,让我睡到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