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生活，一样地活着

腊七腊八，冻死俩三，天寒了，不怕，周六不上班，躺在被窝里睡了个回笼觉，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想起老婆下的圣旨“中午女儿回家，要早点起买点菜准备好午饭”，连脸都没有顾地洗，奔向早市。早市变晚市了，还有肉摊，冻鱼摊，菜摊每样一家，还没有打烊的安排，等候最后的买卖。割了条肉，来到菜摊前，摆出的鲜菜没有新鲜样，冻得面目全非，不知道箱子里的啥样？卖菜的大嫂走过来搭讪，其形体语言很是熟悉，和家里的“黑嫂”极其想像，只是没有“黑嫂”甚之。
“黑嫂”不是长得黑，是因为嫁了“黑哥”得名。黑哥长的黑，因为黑（或许穷），错过了大好时光，没有及时娶到老婆，后期为娶老婆费尽周折，被放鸽子的坑过骗过……按常理早就绝了这番痴心，可皇天不负有心人，中年过了，遇到从赤峰搬过来的现在的“黑嫂”一家，“黑哥”不仅有了黑嫂，还有了现成的儿女。黑哥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生气。黑哥黑嫂起早贪黑的干，苦吧苦业的攒，盖起了新瓦房，娶了儿媳妇，当上了爷爷奶奶，还养起了一群绵羊。绵羊像天上的朵朵白云一样多，也像白云一样飘走了，一夜之间被盗羊者一网打尽。事后报了案，以后也破了案，可赔款损失却不了了之。于是重新借债，东山再起，重操旧业，接着养羊，六十多岁了，不养羊还能干什么呢？秋天在地里刨红薯时，看见了黑嫂黑哥，其夫妇正在为储备冬天的羊食－红薯秧，为邻居“义务”打秧。义务就是不吃饭不要钱，跟着忙活忙活，报酬是地里的红薯秧归自己，黑哥也是看邻居年纪大了，人手不够，于心不忍，主动的过来帮忙。一举两得，各得其所。我们撇完了红薯陇该吃早饭时，招呼黑嫂黑哥，过来待会儿，歇会儿，唠唠嗑儿，黑哥与黑嫂还有点不情愿，怕一会邻居来了，赶不出来活儿，而误了工，落邻居埋怨，架不住我几句撺掇，黑哥与黑嫂放下镰刀，直起腰，让我感到诧异的是，黑嫂竟然是一瘸一拐的蹒跚走了过来，弯着腰，挺着头，腰向下弯，头像上昂，有两道波折。走路不用脚掌，用脚侧，胳膊使劲，后扬前甩，上肢动作很大，但下肢步幅很小，哪是迈步呀？。惊异于黑嫂的现状，都这把年纪了，这个状态了，怎么还不停劳作？怎么不去医院检查医治？‘黑嫂’倒是满不在乎，“这还春天好多了呢？不怎么痛了？查什么呀？白花钱，吃点药就顶住了，耽误不了干活。”黑嫂依然是快言快语，与今年大年初一到我家与母亲拜年一样暖言暖语。黑哥依旧是憨厚实在，历经沧桑头发稀疏了，岁月雕琢皱纹多了深了，脸比以前更黑了。地头闲侃了一阵儿，地里活儿催人，看黑嫂步履维艰的背影，与菜摊的大嫂何其相似？
菜摊大嫂也是用脚侧走路，只是走的比黑嫂要稳健的多，打开箱子拿出个西胡，西胡用泡沫网包裹着，依稀看出上面坑坑点点的腐点，半阴半暗的冻痕。看出我对菜的质量不太满意，菜摊大嫂解释道，放在外面的冻了，保温箱子里的没有冻，就是有点“硌”坏了，一元一斤怎么样？以前都是两元多，这价进都进不来。不影响吃，你要点吗？“你要吗？”看似热情推销的一句话包含着多少期盼？夏天就是因为没有听懂这句话，而深深遗憾与自责。
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经常路过一个瓜摊，瓜摊大哥是一位残疾人，看不准多大年纪，自膝盖以下小腿齐断，用轮胎外代裹住了断口，靠大腿直立行走。经常看见残疾大哥坐在路边槐树底下的绿荫下，守着瓜摊，面前码得整整齐齐的圆圆大大的西瓜，就是因为个大，我才没有光顾，两个人三顿都吃不了。看见过一回残疾大哥上车拿工具，双手攀援，全身腾空才能上三码车很是艰难。一到下班高峰期，残疾大哥就把西瓜从人行道边，出到快车道旁，很是奇怪这么多西瓜，残疾大哥是怎么搬下车用搬到路边的？直到残疾大哥身边多了一位帮手，疑窦随之解开。一次，看见残疾大哥又推着磅秤，昂首挺胸，绝对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自行车道（特此声明，绝不是讽刺之语，每看到残疾大哥走路的时候，虽然身材比正常人矮了半截，从没有可笑之感，反而形象高大，给人以威严之态）。这次瓜小了，挑了一个，才看清帮手原来是位女性。女性说话支支吾吾，口齿含糊不清，只是指着一个裂开口的西瓜对我嘟嘟囔囔，原来是一位智障大嫂。残疾大哥回头狠狠的瞪了智障大嫂一眼，微微有点怒喝道，“别说了，说什么呢？”智障大嫂畏畏缩缩的退到了树后车旁。上桥时，智障大嫂，残疾大哥，裂开的瓜，一幅幅的影像反复播放，猛然顿悟出智障大嫂的语句，这－个－坏－瓜－你－要－吗？。智障大嫂是为了生存，智障大嫂并非智障，残疾大哥的怒喝是为了维护做人的尊严，残疾大哥并非残疾。“这个坏瓜你要吗？”久久的冲撞着内心那似有似无的东西，震撼着心灵深处即将泯灭，一息尚存的情感。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寒暑交替，时光流逝，我们在做什么？生活呀？难道真是“生下来就要好好的活着”这样简单？我们生活的意义又是什么？谁又能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