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象烟一样的时光（三）

或许一个场景，一个熟悉的人，都会不经意间引领你回到过去的时光中。当那些已然模糊甚至如烟飘散的场景铺陈在眼前的时候，你会发现你象一个瘾者一般，贪婪地吸允着那缕烟，在烟中触摸一些温暖；你会发现你像一个探宝者，寻着那丝柔弱无骨的记忆丝线一路探询，去拼凑一些影象，挖掘一些“宝”藏。
今天，阳光明媚，头几天的一场雨，让我的窗玻璃上有了灰尘，许是闲暇的时间多些，自然就对这扇窗口要求高些，喜欢它的明亮，如同我喜欢坦荡地做人一般。爬上阳台，擦净我的窗户。四月底的风里有了暖意，这段时间连续的干旱让花园里的花草缺少了水的润泽，物业管理人员正在开阀放水浇灌花草。刚刚还很安静的小区里，立刻热闹起来了。几家妇人端着脸盆，带着该洗的物件，纷纷走出家门，一起聚集在我的窗下。大家纷纷招呼在窗台上的我，然后将带来的大盆小盆接满了水，嘻嘻哈哈地聊着家常，洗着衣裳。
这个场景好熟悉，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站在窗户上我问：“这水什么时候停？”物业管理人员说：“看天气得连续放几天，你也想洗衣裳？”我说：“是啊，可是我的窗户还没擦净呢。”那人热情地招呼着：“那就先放下吧，这么多人在这里多热闹，下来吧。”经受不住诱惑，我真的就下了窗台，端起脸盆异常兴奋地跑到了楼下的花园里。
我不知道到底是那人的热情感染了我，还是我在寻找一些如烟的时光，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衣裳要洗，那么我只是需要这种感觉吧。此刻我就扎堆在比我大很多的妇人们中间，听她们说着粗话，心无杂念的嬉笑怒骂。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中，有些恍惚的记忆慢慢开始澄清，还有些看似分明的故事渐渐地变得模糊。怎么感觉这些故事里都有我呢？而且感觉就发生在昨天，可是为什么我想不起细节了？思绪在飘，飘到那个遥远的地方……
水，大多女人都该爱着它！寻着水的根源，思绪飘到了小时候，飘到了那个辍学的８６年。那一年，我过早地走进了田间地头，过早地扛起了生活的重负。小山村里最让我留恋的就是那座山，那条河。清晰地记得，刚改变了读书的习惯，人变得迷茫和慌乱，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转换，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来帮助这个家庭。那时候一个农村的孩子想就业简直是太难太难了。于是，我和母亲一起走进了地头，幼小的身躯在山的怀里渐渐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在水的澄澈中也渐渐明白了长大的过程其实只是一个瞬间。
那时候小山村里大部分女人都在做着一种营生，那就织花边。那是一种手工的细活，细线用梭子编织成美丽的花边，可以做各式饰品。有床上用的，有茶几上用的，沙发的靠背等等。而这种东西通常是国人消费不起的，大多出口，做这活不需要固定的场所，所以大家可以去代领点领来图纸带回家里，随时都可以编织，在当时这是农村女人最方便捷的赚钱方式，而且快手的话，收入也还是很可观的。于是，我学会这样的营生。而且我天生是把麻利手，只一个月就可以和当时在全村织得最快又最好的小姑比试一番了，而两个月后，小姑姑已然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以在一天半的时间里织完一桄（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桄字，在这里是数量词）线，而正常的人一般需要三天时间才可以完成。虽然我没有小姑姑织得好，可也在全村出了名，那时候我可以在全村的妇女中拿最高的工钱。
那时候的季节很分明，冬天异常寒冷，夏天异常闷热。长久低头做这样的营生也是枯燥无味的，于是，年龄相仿的人们开始凑堆，不是你到她家，就是她到你家，大家在一起边聊天，边织花边，尤其是农闲的时候，那些家庭主妇也会和我们这些小姑娘一起扎堆，研究谁家的姑娘漂亮，和谁家的儿子般配，通常他们的话会让我们耳朵根子都发热。冬天的时候，到了各家都会准备一盆红彤彤的炭火，那时候没有取暖设备，通常我们是一边欣赏着窗上的冰凌花，时不时的暖暖冰凉的手，然后继续做这枯燥的工作，基本都是在我们要回家吃午饭的时候，那窗花才慢慢的变成水，缓缓地，柔柔地顺着没有附着力的玻璃滑了下来。
夏天，呼出的空气似乎能点燃一般，那股热浪太过执着，让你无处钻无处躲，手心里的汗珠一层层地出，经常汗水将线润湿后无法拖动，为此我们都会准备一块雪白的手绢用来擦汗，这样的时候，大家纷纷提着装着线和梭子的袋子走出家门，要么在树阴下，要么在屋檐下悠闲得织着花边，而赶上雨水天气，那条小河里的桥洞下则是我们聚集的地方。风儿带着水的凉爽轻轻吹过我们身边，一个小马扎，随处一放，挽起裤脚，将脚丫子浸泡在澄澈的河水里，心也清凉了许多。
这样的时候，经常是桥下的人忙着织花边，而村里的妇人则在河水里洗着衣裳；经常是桥下的人和河边的人嘻嘻哈哈地调侃着，那段时光好美，好纯净。这样一副画面一直横亘在我的记忆中，它总是会在某个瞬间不经意地跳出来，会让我有了时光倒置的感觉，有时候真的不能相信，我真的这么生活过吗？如今生硬的手，还能织出那柔软的风景吗？有时候为了怀念或者说是为了追寻，经常回到老家，翻找出那些旧物来，女儿很是好奇那把橙色的梭子是干吗用的，她总是缠着让我教她如何使用，而我面对它的时候，总是久久发呆，人似乎飞回了从前，飞回了那个十五岁的天空，回到了那个赤脚织花边的８６年。
如今这些时光如烟般的时而飘在记忆的天空中，时而游移在遥远的时光隧道里。如今，我也许再也编织不出那副美丽的画面，内心却是那么怀念那段时光。就是那年，让我真正意义地长大，也是那年让我品尝了艰辛的滋味，同样也是那年给了我无比的鼓舞与鞭策，在枯燥的生活中，我懂得求变，我知道所有的路都需要你去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踩踏出来，生活的旅途中没有坦途，我没有太好的运气去拥有捷径，不会有人为你铺就成功的路，所以我感受光着脚走路的疼痛，也懂得光着脚走路的轻松。如此想来，如烟的时光又是一面镜子，它时刻为我影射出那些走远的画面，已经沉睡的往事又一次焕然一新，时刻激励着你，生活的旅途我们得懂得珍惜，大多时候人必须懂得满足和感恩。正如一个朋友所说，不是所有的美好都是属于你的，人的快乐与否完全取决你要的是什么。有时候我是一个很健忘的人，而有时候我又似一个喜欢回忆的老者，用心捡拾那些散落在时光褶皱里的碎片，夹进生活的书里，虽然我经常忘记这枚书签具体存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