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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清明过后,夏的脚步渐渐逼近。小巷的深处,有山花踯躇的身影。回乡的山花,少了当年的离家时的活泼与洒脱,却带回了几分成熟与沉重。生活,真会造就人。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不过几年的光景,就变成了一个拖儿带女的
清明过后,夏的脚步渐渐逼近。
小巷的深处,有山花踯躇的身影。回乡的山花,少了当年的离家时的活泼与洒脱,却带回了几分成熟与沉重。
生活,真会造就人。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不过几年的光景,就变成了一个拖儿带女的母亲。身边没有男人,一个人牵着背着,如一个个沉重的包袱,吊在半空,受不起,却又放不下。
小镇真小,山花回家的消息不胫而走。有疼爱的亲人,围着大人小孩转一圈后,什么也不问地走了,他们不敢问,怕触及山花的伤心事;有关注的同学朋友,他们则有点愤愤不平,大多是愤青吧,也不顾及山花的感受,发一通飙,泄一通愤,也就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唯有一个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没走近,也没走远,像平素一样,偶尔望望山花常常走过的巷子,脸色铁青而又沉闷。一个个烟圈接连不断地吐出,袅袅地飘向空中,似在释放积累多年的心事。
山花看到了儿时的好友小贝,也看到了铁杆哥们涛子,还看到了儿时光屁股好友们不同的面孔。他们似乎还像从前一般,一点也没变,唯一变了可能就是自己;还有一个人,平日里跑她家跑得最勤,她到家时又跟得最快的一个——波皮。这次竟始终没有出现。当然,波皮是山花给波波特有的称谓,因为在她面前,波波一向很皮很无赖的。所以,别人叫波波很顺溜,山花却偏要改一个字。不过波波很高兴,他说自己在山花面前就是一泼皮,就是一赖皮狗。山花这一辈子也赖不掉他的。
可是,那年山花毕竟还是走了。因为波波高二时去当了兵,说好了两年后回来的。可两年之约还没到来,山花妈便等不及了,她紧赶慢赶地让山花的姑姑带着山花南下打工了。姑姑见多识广,家大业大,说是一大姑娘守在家里,实在是资源的浪费。不如跟着她南下,这样也兴许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当然,更要紧的是不用在这偏僻的小镇里白挨了光阴,运气好的话,还能找个好人家。现在的女孩大多考得好不如嫁得好,干得好也不如嫁得好。
山花妈听了,正中下怀。南下之路,镇上的小女孩走对不少。刚出去时,还是黑不溜秋的光杆司令,回家时却光鲜得很,有的甚至还嫁了老板,坐着名车,在小镇给父母家族添光增彩的可也有那么几个。
其实,山花母亲有所不知。小镇哪有几个呀。就东门的吴艳也不过是嫁了个年近五旬的台湾小老板。那也是因为老板家中的老婆不能生育,而二奶生的也不过是个女孩,他养吴艳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小姑娘给自己生个小子,给他传宗接代的。于是,刚刚遇上吴艳的那会,还真让吴家辉煌了一段时间,吴家新修的房子,吴艳弟弟的厂子,都是那个比吴父还大过几岁的吴家女婿掏的腰包。然而,偏偏天不遂人愿,吴艳的肚子不争气,生下的又是个女孩。对方顿时冷淡下来,最后吴艳不得不带着女儿在小镇开了蛋糕店,以维持母女二人的生计。
山花不知道这些,毕竟这吴艳比她大了那么多。山花出门前,也问过波波,想看看他的态度。波波在部队,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他说山花跟着自己的姑姑出去,应该是很放心的。只要她的父母同意,他没有任何异议;再说他相信山花,一定会信守他们之间的诺言。
山花走了,不久波波回来了。
波波回家后,曾向山花家去提亲。山花父母以山花年龄还小为由,说要后推几年再说。波波自认为两个人都到了合法的结婚年龄,再说山花也可以自己作主了。打电话给山花,山花含糊其辞,问的次数多了,竟然和她父母不谋而合。
又是一年春去也。当波波想最后一次催促山花回家兑现诺言时,山花的号码成了空号,她的姑姑却干脆不接电话。
波波想:山花也许真的变了吧。不过,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当他循着山花曾给他的地址找过去时,才发现佳人不再,名花有主了。而这主,不是别人,正是山花工作单位的老板。波波,一个刚从部队出来的毛头小子,怎么比得过一个事业有成、家庭富裕、年过不惑的老板呢?
波波捂着那颗滴血的心回到家乡。什么青梅,什么竹马,什么爱情,什么天长地久,什么细水长流,全他妈的是狗屁。波波再也不相信女人了,更不相信爱情。他只是拚命地干活,只是孝顺家中的父母。即使面对一个纯情女子,他也如视蛇蝎,不看,更不碰。被爱情伤着的心,似乎永难平复;那种伤痛,似乎永难抹平。
他也出去,不是去南方,而是与山花背道而驰,去了北方。北京,上海,宁波,西安……他一方面赚钱养活自己,减轻家里的负担,另一方面又增长了见识。视野开阔了,心胸也开阔了。心情也慢慢地平复,对山花也不再怨恨了。
当山花拖儿带女回到家乡时,波波正在家中休息。他正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准备接纳一个对他倾心多年的女孩,他将给她一个交待,给她一个温暖的家,给她全身心的爱。
然而,正在这时,山花回来了。一个人带着那个抛弃她的人的孩子,回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这个生她养她,却是她并不想回的家。
小镇很小,东头的狗叫能在瞬间传到西头。山花回家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波波的耳朵里。波波也曾想象过山花被抛弃的样子;他也曾想象过自己听到那样的消息时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至少应该是幸灾乐祸的吧。可如今,当消息如欢快的小鸟飞到他的面前时,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波波的心上,让他感到压抑、痛苦,甚至近乎窒息了。
难道自己还爱着那个无情的女人吗?不是她因为爱慕虚荣而抛弃了自己吗?她这不是自食其果,罪有应得吗?自己不是曾经渴望见到她这种下场,很想听到这种类似的消息吗?怎么现实就摆在面前,自己却没有任何开心和快乐么?
看来,山花的影子还没有从波波的心头抹去。波波想。自己是清醒的,他不想背负一种情债,他不想辜负那个等待自己多年的清纯少女,也不想在山花的心流血时去迎娶自己的新娘。他感觉自己从未有过的迷茫:他该怎么决断呢?
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现在迎娶你的新娘,正是时候。昔日,你没有抛弃过山花,是山花抛弃了你;而今,伤害山花的人是别人,而不是你,你不必为了她而犹豫,更不必因此时结婚而心怀歉疚。
那声音刚远去,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能让山花再伤心了,初恋是一生的情结,特别是女人。一个初吻,足以让她铭记一生;一个初夜,更足够让她一生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