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斩

其实我从没到过这里，但这里的人却都认识我。
因为他们认识我的剑。我的剑也没甚出奇，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由全部黄金铸成的剑鞘而已，剑柄更是普通，只不过上面镶嵌了几颗西域进贡给皇帝的夜明珠。其实也蛮普通的珠子，每颗也就仅仅能买下任何一国的最大的城池，全世间一共只有四颗，而我剑柄上恰恰也只镶嵌了四颗。他们都认识我，不是因为剑鞘与剑柄，而是因为我的出剑速度，我的出剑速度并不快，只是恰好每个看到我出剑的人，在看到那一瞬间都丢了命罢了。
所以他们都叫我剑侠白衣斩。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叫我这名字，其实我几乎不穿白色衣物。
我就是穿了件黑色束腰亚麻长袍，出现在这个镇子上的。
我刚选个酒家坐定，就有几个神神秘秘的人，围着我的桌子坐下来，请教我来这里是杀谁。
他们也都穿着黑色的束腰长袍，手里握着长剑。
他们没有一点笑容。而我却笑嘻嘻的看着他们，然后道：“诸位想帮我杀人不成？”
他们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我们不能帮你杀人，但却可以帮你找到这里最好的舞妓，公子不知道这里的舞妓天下闻名，就是皇帝老儿来了这里，也未必能得到她们的赏光，除了一个刚刚怀了不知道谁的种的，今天她们全来了。”
“听起来倒是不错，但可有上好的女儿红？”
“当然，应有尽有！”
“美女，佳酿，真是甚好，可我还是更喜欢杀人！”
“杀谁！”
“派你们来的人！”
“你们知道谁派我们来的？”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来杀谁！”
“杀，谁？”
“派你们来的人！”
“为甚？”
“江南叶家一脉，七七四十九口前夜被人灭门，就是一条狗都没放过！你知谁做的吗？”
“当然知道，因为是我家老爷跟我们一起做的。如何？”
“为甚？”
“不为甚，我家老爷看上了叶家二少爷的妹妹，也就是叶家三小姐。可我家老爷不大不小，刚刚六十一岁，而叶家三小姐，恰好是一十六岁。老爷上门提亲不成，反而受到叶家羞辱，喊我家老爷老狗！”
“我家老爷是条老狗，但他恰好不喜欢别人叫他老狗。”
“所以你们就趁着夜色血屠了叶氏全家，连只蚊子都没放过？”
“当然不是，而是我们老爷恰好丢了皇帝赏的西洋怀表，原本当作聘礼的一部分赠送给叶家的，而把彩礼取回时，那只表却不见了。”
“因此，怕皇帝怪罪，就灭了人家满门找那只该死的皇帝老儿的玩意！”
“当然不止这些，我们老爷去叶家要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就不能不屠叶家满门!”
“甚大事？”
“当时，叶家小姐偏偏穿的很少，手里托着那块表把我家老爷拉进闺房！”
“岂不很美？”
“确实很美，不过他们突然就有个计划。”
“甚计划？”
“他们想杀一个人！”
"叶家小姐说，只要肯杀了这个人，她就连表与她自己一切给了我家老爷。”
“听上去不错，她们是不是密谋杀我！”说完这个笑话我仰天狂笑。
“公子说的正是，她的条件不多不少，恰恰是杀了阁下！”
“可我并不认识叶家小姐，为甚杀我？”
“女人想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当然不需要！只要她们看着不顺眼，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公子果然聪颖，可惜，她并不是看公子不顺眼，而是她看公子的剑太顺眼，她想要您的剑，她说您剑上的那四颗珠子，每一颗都足足打动她的芳心，如果得到足足四颗，即便是个糟老头子，备着这样的嫁妆，也足以征服任何一个少女的心，当然包括她！”
“所以叶家其实并没被灭门。”
“是的，连只蚊子都没死，一切只是张网，而公子您恰恰是那条可怜又该死的鱼！”
“可惜你们算错一件事情！你们不知道我出剑有多快，你们离我这么近，不怕我一瞬间杀了你们！”
“当然怕，剑侠白衣斩，出剑如神，可公子忘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整个镇子都是我们老爷买来的杀手，谁今天取得你首级，就会得到我们老爷给叶家的全部彩礼，包括那只皇帝老儿的西洋玩意！”
说罢我狂笑不止，伸手拿起邻座的酒壶，咕咚咚喝个尽兴。
“请问，这个镇子来了多少个好手！”
“不多不少，一百四十九人，还有七条人肉喂大的饿犬！”
天色渐晚，月色如水，一个白衣少年坐在一处高楼上的飞檐上，横着长笛吹出一首无限凄凉的曲子。整个小镇，只有七条恶犬在遍地的尸首上巡回，在冰冷的月色里一切是如此的凄凉。
是的，我几乎不穿白衣，因为我几乎不杀人，而每次杀完人，我都会换上白衣，吹一曲夜深沉！曲子如此哀怨，听得我眼含泪水，连一条吃人肉长大的恶狗也被凄凉的笛音感化，呲牙咧嘴的仰起头，雕塑似的木在那里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