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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换房启事:现有旌旗路二层小洋楼一百一十平米一座,各项齐全,欲换五龙路边七十平米左右公房,靠近第一医院者优先考虑,暖卫不限。有意者请致函旌旗路3号信箱收,恕不面洽。苏秦已经是第二次读到它了,第一次是在

换房启事:现有旌旗路二层小洋楼一百一十平米一座,各项齐全,欲换五龙路边七十平米左右公房,靠近第一医院者优先考虑,暖卫不限。有意者请致函旌旗路3号信箱收,恕不面洽。
苏秦已经是第二次读到它了,第一次是在一周前的晚报上。虽然他的住处符合这则启事要求的“一切”条件,可在苏秦看来,赖蛤蟆吃上天鹅肉的美事在小说里都看不到,更何况这不容人有半丝幻想的现实生活中。所以,他对这则动人的广告并没太往心里去,一笑置之了。可想不到的是它如影随形,居然又出现在苏秦上下班必经之路的电线杆上,而且字体醒目变大,愈加有力地阻挡,逼迫,诱惑着苏秦。
也许命运就是这样来改变一个人的?苏秦心动了。自从父母去世,他就独自一人空守着这栋阴暗潮湿的房子。在这个找女人容易,找房子却难上加难的现代化商业城市里,能拥有这般还未开发的固定方寸之地已经很幸运了,何况对于一个不善交际的普通上班族兼文字爱好者来说,只要有足够的角落以供栖身和堆砌书籍,其余的根本都无可抱怨。只是每日每夜要承受左邻右舍的嘈杂搅扰,孩童哭闹,妇人碎语以及马路上各种车辆滚雷般的澎湃声。所有的这些都使苏秦寂寞的心时时感到卑怯和不安。
一张白纸,一个信封,两枚邮票,寄走怕有负机遇的自慰后,苏秦还在嘀咕着,多久没寄过信了?这年头还有用书信联系的,启事上连个电话号码都不留,难不成这洋楼主人连个电话都装不起?唉,不管了,信已发出,一切随缘吧。苏秦苦笑了一下,与其说是希冀微渺的成功,不如说是为了摆脱无端的妄想。
三天之后的中午,苏秦的房门被一个老人敲开了,见到苏秦之后,老人指着门外那个很破旧古老的信箱问道:“请问您是这信箱的主人?”“你是……”“旌旗路3号。”他微笑着说。
想不到,命运真的来叩门了。
这位瘦小的老人年近六十,精神却很矍铄,戴着眼镜,一派学者风范。在邻居们羡慕的目光下,苏秦领他走进促狭的陋室。他莫名兴奋地扫视着几乎堆到天花板的书籍频频点头:“读书人!好,好啊!”接着又问:“这里离医院近吗?”
苏秦推开窗户,正对着的就是第一医院的太平间。
“哦,好。”老人不断地估量着,自语着,似乎相当满意,临走又约了苏秦回访的时间。


第二天,苏秦来到了旌旗路3号。在僻静幽雅的旌旗路上,这幢灰白色的仿西式楼房孤零零地矗在路边,任懒懒斜阳投下寂寞的阴影。苏秦按下了门铃,不一会就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门开了,老人双眼放光,似是欣然于苏秦的如期赴约。
底层没有居室,空阔地停放着三辆自行车。走上弯曲平滑的楼梯,拐了一个小弯,苏秦的眼前忽然就为之一亮。这是个小客厅,布置简洁却不失高雅韵味,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玻璃窗流泻进来,在地上,镜子里四处反光。平滑如镜的地板明澈照人,清晰地映出苏秦瘦高而略显落魄的身影,让他不由生出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拘束感。苏秦仿佛失了重心,不敢动弹,心里一阵忐忑:难道这就是我未来的家?
老人牵引着苏秦来到了一间居室门口,门没关,屋里很暗但灯却没开,微弱的光线下一位苍老干瘪的老妇剪影般地坐着。苏秦一楞,但接着回神过来,他拘谨地欠了欠身,算是跟她打了招呼,可是那老妇却似没看见般毫无反应。
“对不起。”老先生疾步过去,握住她的手,扳动着她的手指。老太太顿时荡起了慈蔼的笑意,不断地点头,口中哦啊着示意苏秦坐,原来是一位又聋又哑的老人。
苏秦局促地坐在那里,偷偷打量着这间跟自己原住处相比显得宽阔的多的居室。家具之类的布置颇为简朴,书架上一排排的生物学书籍也再一次证明了老人的学者身份。遇到一位知识分子,这一点总算打消了苏秦心里的那份畏惧和惶恐。“怎么样,年轻人?你还满意吗?”老人端了茶来,笑容可掬地问道。“其实不用来看,我就满意了。”“这么说我们的交易有希望成功?”
“不。”从嘴里冒出这么个字,苏秦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是的,无论地段,面积,环境还是别的随便什么,这都是一场以虎换猫的交易,不可思议。
“年轻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人沉吟着,收敛起了笑意,握住身边那位看去比他老得多的妇人的手,“你看见了,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礼物。可她的病很严重,附近又没有医院,上下楼梯更不方便,我总觉得这里对她充满着危险。我想,世界上总还有比房子更加重要的东西啊。”
苏秦怔住了,在他孤寂的人生中,第二次感受到了伟大爱情的震撼,而那第一次,正是他尊敬的父母让他领略到的。“我看准了,你是个读书人,是我的同路人。”老人缓缓地说道,“我们膝下……无子,守着这么大的空房子能做什么呢?给了你,倒还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这房子也算真正物尽其用,我们权当积了一点阴德,死也安心哪。年轻人,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呢?”
怎么回答他呢?此时此刻苏秦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喉头早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惟有使劲地点头……


几天之后,苏秦便搬了家。因为双方都没有太讲究的贵重家私,所以一切就显得迅捷简单。苏秦叫了几位同事帮忙,不一会儿就利索搞定了。
仰倒在软软的床上,惬意的苏秦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从今以后,他可以关了门,静静地在灯下读书,不会再有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更不会再有大人吵骂孩子哭闹的厌烦打扰了。这一切,难道不是个梦吗?苏秦惴惴地望向门口,此时此刻,老人会不会推门而入,声明反悔呢?
可天花板上那黄黄的是什么呢?哦,一滩水渍。它怎么看着象,象……晕,它怎么那么象一个骷髅的头骨!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切都很正常。第七天的深夜,说不上是几点,苏秦睡得正香,忽然间脸上觉得痒痒,接着有什么东西从脸颊上爬进了嘴里。朦胧中苏秦用手去摸,那手感却吓了他一跳。不容他全然清醒,又一个这样的玩意跳上了额头。苏秦连忙伸手打开床前的台灯,刹那间,眼前的一切骇得他大惊失色:墙上,地上,桌上,床上甚至在掀起了一角的被窝里,在所有视线所及的地方,数不清的蟑螂们在爬行蠕动,耀武扬威,房间里布满了移动着的黑色的斑点。

惊悚的寒意从头皮直麻到脚底。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