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他和她,还有另一个他的故事
作者:锋镝之苦时间:2025-04-14 01:01:13热度:0
导读:现在是十月的上午,万里无云,阳光灿烂舒服,杨树叶间闪烁的光片,仿佛古代的碎银子。时候还有点早,街道还有些安静,咖啡店还有些冷清。三十二岁的秦风在窗边啜饮一杯拿铁咖啡,心情还有些沉郁,脑袋还有些困顿,仿
现在是十月的上午,万里无云,阳光灿烂舒服,杨树叶间闪烁的光片,仿佛古代的碎银子。时候还有点早,街道还有些安静,咖啡店还有些冷清。三十二岁的秦风在窗边啜饮一杯拿铁咖啡,心情还有些沉郁,脑袋还有些困顿,仿佛化不开的牛奶。可是当空气中逐渐被TamasWells的《ValderFields》充满时,他的眼前打开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她咯吱咯吱在雪里迈着步子,大口大口地呼出白气。雪松静悄悄。
你好慢呀!她立住脚,转过身,好像星星要和你说话就俯下身来。你不能快点吗?
她的声音穿透冰冷的铁一般硬的空气,听来清脆悦耳。于是他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些,踏过碎琼乱玉,咯吱咯吱响。就来了,他说。这不是来了吗!
她傍在雪松树下,盼望着等待着。快点!她冲他喊。
他来到她身边。她的脸红扑扑,头上横着一抹松枝,松枝压着白莹莹的雪。
你走得好慢,她说。好像你有多胖似的。看来我得督促你每天锻炼了。她往前走。每天你得绕北院运动场跑五圈儿!
他蓦地拉住她的胳膊。等等采薇,先别走!
干吗?
她一点儿也意识不到危险存在。你瞧那边是什么?他随便指个方向。她看过去。他赶忙攀住那抹松枝,使劲扯,白花花的雪扑簌簌往下落。她惊叫着从树底下跳开,在祖冲之塑像旁边,骨嘟了嘴,直眼瞅他。她的发垄沾着雪,好像簪了一朵梅花,辫子也沾着雪,双鬓也沾着雪。
你生气了?他走近她说,这不会是真的吧,南宫采薇同学也有生气的时候?心里却说,难道弄巧成拙了?他不敢瞧她红扑扑的脸,低下头兀自朝她走去。冷不防地一团团雪好像从花房里抛出来的一束束花连珠炮似地往他袭来,摔碎在他的身上、脖子上,冰凉冰凉的,暗香一阵阵。他想,这样也能死去多好,这样死去多好,吸进铃兰花香躺在铃兰花从中,倒下的声音不再与活着迈出每一步那样沉重,尸体腐败时还能萦绕爱情的芬芳。
她在雪里咯咯笑着,銮铃一般。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袭,她说。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
等他瞧清楚了,她脸上满是洋洋自得的神色,双手叉在腰间,嘴巴仍是骨嘟着,似乎气犹未消。他抓起雪往她扔,一朵朵雪花迅速在她身上绽放。她绕着塑像逃。他在后面追。他蹲下抓雪她就扔他。她的书包跳起来啪嗒啪嗒响。她的声音穿透又冷又硬的空气,仿佛大小珍珠落玉盘。她一次次转过灿烂的笑脸,好似风中的朱槿花一次次回首招摇。
后来她说她累了跑不动了,就跌坐在雪地里,大口喘气,湿润的头发贴在前额上。
他四仰八叉倒在雪里,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他的心急速突突的跳。那个幸福的指南针压在心上,还有那张新年贺卡,上面写着:“你怯懦地站在他冰冷的身后,而我无望地站在你怯懦的身后。”一只灰色的鸽子掠过铅色的天空,落在图书馆红色的楼顶,全身瑟缩着,居高临下,转着圆溜溜的脑袋这儿瞧瞧那儿瞅瞅。祖冲之后背披着一层雪,好像一件白色披风。
你想过忧伤是什么颜色吗?他说,从前我以为咱们的忧伤是金色的。
金色?她说,为什么是金色?
秋天的落叶是金色的,他说。咱们的忧伤和落叶一样,色彩明丽。可悲的是这样的忧伤却是在枯死调落后才让人爱不释手,这好比坐着马车看路两边的景致,只有往后看,你才能看得清楚。他出神望着天空,天空一无所有,刚刚还有鸽子飞过,可是鸽子已经飞过。他说,自从认识了你,我更愿意相信忧伤是雪白色,晶莹的白,纯净的白,轻盈的白。
我也希望你能这么想,她说。别总把生活看得很沉重。不要想那么多了!你还是起来吧,待会儿衣服就被雪侵湿了。
他起来坐在雪地上。指南针不再压着他的心了。
你帮我看看,她说。看看图书馆的钟几点了?你看得见吗?
三点半刚过。
怪不得学校这么安静,原来都在上课没空来看书。咱们还是快走吧。他往常这时候就会来图书馆看书了。我怕他看到咱们。要是有人经过看见咱们坐在雪地上也会笑话咱们傻的。
咱们本来就傻,他说。他还是跟她站起来了。
他们走在图书馆长长的封闭的通道里,一说话就嗡嗡响。
你常来图书馆看书吗?他问。
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晚上来看,她说。如今少了。图书馆到周末人才多。期末快考试时候人也多,阅览室挤满临时抱佛脚的人,你根本就找不到一个空位子。
你就是在图书馆遇见他的?
嗯。好几回我都看见他坐在同一个位置认真看书,我就走过去,我说同学我能认识你吗?她说,我想让你给我出个主意。我喜欢他可又不敢说。我们女孩子可要面子了,要是他拒绝我可就丑死啦!哎呀,你说怎么办啊!烦死啦!
他是个小白脸?
不是。我才不喜欢小白脸呢。小白脸没用。
谁说的?小白脸可以演偶像剧嘛。
反正我不喜欢。现在的人都很浮躁。我追求的爱情要踏实稳定。她想着想着就又叹起气来。哎呀,怎么办啊?
他有女朋友吗?
据我侦察没有。我问了好些人,她们都说没有。
你居然暗地里侦察别人的隐私!他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你好坏啊!
她好像自问自答。是吗,我坏吗?我真的坏吗?她自己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就仰了脖儿咯咯笑了。坏就坏吧,她大大咧咧说。
你真的喜欢他?他说。
嗯!她不加思索就回答。
你知道我现在要干嘛吗?他说,我要把那个男生按在地上狠揍一顿。揍他个乌珠崩裂,鼻子歪在半边。一面揍一面对他说,快说,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
她又咯咯笑起来。去死你!我又不是金翠莲!又伸出手指努着嘴警告说,我告诉你,不许你找他!
他们听见咯噔咯噔的声响从拐角那边传来,便放低了说话声。有个女同学转过拐角,怀里抱着书,脚下的高跟好像马蹄铁一般狠狠敲击地板。抹过拐角,他们便笑起那个同学兴冲冲、咯噔咯噔响的高跟来。她说,她自己不喜欢穿高跟鞋。他说,假如她也穿高跟鞋,把辫子散开也烫卷发,那她就不是南宫采薇了,扎辫子的南宫采薇有且只有一个。他说,相信我,像你这样大胆阳光的女孩没有谁会拒绝的。
出了图书馆,就看见主楼前的广场铺着一层厚厚的雪。他们朝紫藤的方向去。远远的早见读书亭的紫藤架子被雪压盖,似乎快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