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欢歌
作者:推筴时间:2024-11-16 04:42:44热度:0
导读:有多少事是值得纪念的。我把他们写在这里。相信你可以听见我暗夜里的欢歌;一如你于白昼看见我的沉默。一、但凡如此。我已决定2007年元月,我递交了休学申请,回到千里之外的故乡。没有人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多少事是值得纪念的。我把他们写在这里。相信你可以听见我暗夜里的欢歌;一如你于白昼看见我的沉默。
一、但凡如此。我已决定
2007年元月,我递交了休学申请,回到千里之外的故乡。
没有人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于一个刚上大学尚不满一学期的孩子来说,这个举动无疑使所有人瞠目。彼时我刚满18岁。父亲和母亲对他们这个任性的幺子向来抱着无可奈何的态度,这使我得以顺利从大学里抽身而退。
回到故乡并不回家。我陪着他,在各个可赏可玩的地方转悠。家乡是有名的中国优秀旅游城市。我们游览古代的县衙、会馆;拜遏四圣故里及陵墓,欣赏精美绝伦的玉雕石雕,去群山间感受松涛阵阵大雪纷飞,看燃灯寺的黄墙碧瓦佛像庄严。几乎将可去的地方玩了个遍。二月将完,他说,你该启程了。于是我收拾了东西,准备南下务工。
临走的时候,我买了一顶帽子送他,说道,虽然天要暖了,但你还是戴上帽子吧。你看你头上,几乎已经没有头发了,用帽子遮一下,会好看点。他接过帽子,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会日夜为你祈祷的。我转过身,上车,说,还是为你自己祈祷吧。我回来的时候要让我看到你这张欠揍的臭脸。他微笑,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再为了自己去佛祖面前聒噪呢?去你妈的。我骂道。你是存心不让我放心。汽车启动,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脸,掉着眼泪。
汽车一路向南,把我带到广州。凭着那个叫安然的男生的介绍,我进了一家电子厂上班。一个月有一千五百块钱拿。以后还会涨。
定期会收到安然的短信。他说:我几乎不能忍受化疗的痛苦,有时想,宁肯死掉……依然会失眠到凌晨三点,头无比的疼。我能时刻感受到那个东西宛如一个待出的婴儿在我脑中蠢蠢欲动……出现严重的幻觉和幻听现象。有时想一死了之。但那是懦弱的选择。生命并不是你自己的,你无权轻易言死……
在广州的每个深夜我都会看这些短信。他的痛苦他的坚持他的脆弱他的顽强都在这一个个字节间凝结。不过庆幸他从来未曾打算放弃。我想到他那张因脑部肿瘤化疗而日渐憔悴的脸,心狠狠的痛了起来。
工厂里日复一日的上班生活,枯燥单调却异常迅速的过着。转眼间星转百斗春去夏过秋来。八月份我收到第六份工资以后,我知道时间已到,是时候离开了,就带着所有的东西,折向西行。目的地是云南中缅边境的一个佤族村寨。
我翻出安然给我的那些资料:勘撒,位于中缅边境上的佤族村寨。海拔1500米,土壤贫瘠,村民靠种桑养蚕为生。人口三百四十七,有适龄上学儿童少年八十六人(此数截止2006年7月有效)。2004年,在村民的自发行动下,建成学校一所。然而因为贫困,没有教师愿意停留在此教书。曾先后有三位志愿者前往,终因许多不明原因离开。此地距离中缅边界先仅六十公里,有大量贩毒分子出入,切要小心。后面附说,莫怀,我于2005年2月到达的时候,学校已因没有教师而停课多日。多数家长对于志愿教师频繁的来来去去的更换已产生不信任心理,甚至不愿让孩子再去接受这种断断续续的教育。我在那里一年多,已与当地人较为熟络。你只说是小安老师介绍去的,相信工作会好做一点。莫怀,有两件是你要切记。第一,是尊重当地民俗,努力让自己融入进去,佤族人十分热情好客,相信你们会很好的交往的。第二,切莫与任何不是当地人的陌生人接触,因为任何一个在当地出现的陌生人,都有可能是贩毒分子。那里十分闭塞,手机信号不通,只几十公里外的镇上有电话用。去镇上还完全靠步行。每月有邮差去一次,可写信与我联系。你代我去往那里支教,我自然十分欣慰。但你涉世未深少年心性,那里情况又复杂多变。真的为你担心。祝你支教期间一切顺利生活愉快。
火车到昆明的时候,我在昆明火车站打电话给安然。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有精神,让我放心不少。他鼓励我好好干,说,为祖国奉献青春,是件很值得的事情。我说,你挺自私的。自己认为值得就去做,丝毫不考虑你周围人是怎样想的。他哈哈一笑,问道,那么你呢?单纯的为了我抛弃学业去往边疆,不算自私吗?我骂道,谁让他妈我在网上遇见了一个让我爱的死去活来的神经病呢!他沉默了一会,说,你一会给你妈打个电话吧。前几天我去看她,他们都挺挂念你的。我说我知道。我说你小子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啊。说这眼泪又掉下来。他说明白。又叮嘱了我几句。我怕他听出我声音里的异样,用单音节字回答。最后他说,想我的时候给我写信,坚强点。我答应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着。
我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说,你去云南的事情,安然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你在那里照顾好自己。放假了就回来。我听出母亲声音里的不舍和不放心,还有很重的鼻音。她一哭,我也哽咽了,说,妈,我没事的,你放心。你和爸也照顾好自己。没事的时候多回乡下看看外公外婆,他们年纪那么大了……母亲终于痛哭出声,抽噎着说不出话来。父亲接过电话,说道,儿子,这次我和你妈依然支持你,尊重你的选择。你要明白,这是一次历练。你的人生会因此受益。我恩了一声,算做回答。父亲问,带的钱够吗?听安然说,在那里的一切吃穿用都要自己掏钱。我说道,应该够了。我打了六个月工,有九千块的工资。按安然计算的花费,足可以支撑两年。母亲此时加了一句,不够的话写信回来,我们给你寄。我说,妈,你们……多帮我留意一下安然,他的病情……母亲说,放心,我会的。
最后,我说,妈,对不起。
二、继续生活。人生的旅途是如此美好
从昆明出发的长途客车上坐满了旅人和归客。我将要在这汽车上再颠簸一昼夜方能到达目的地。几个少数民族的女子坐在我身边热烈的讨论着什么,说着我听不懂的当地语言。她们的皮肤呈现出鲜活健康的棕红色,像是某种茁壮生长的植物。我注意到她们手臂上的臂箍和手镯,十分宽大,是明亮耀眼的银质,上面镂刻着精致美丽的花纹。穿着贯头式紧身无袖短衣,腰间束一个香袋之类的东西,不时会从里面掏出形貌奇特的果子来嚼。生于北方的我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从安然描述的佤族生活习惯来看,这几个女子就是佤族人,她们吃的果子是槟榔。
我用普通话小心探问,你们是佤族人么?几个女子立马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来,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用普通话问我,你是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