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佳人之命运交响曲
作者:貙貚时间:2024-11-18 23:04:23热度:0
导读:公元1999年的秋天,蓝轩像只迷路的羔羊,茫然失措地在深海寻找着生存的出口。大街小巷经常出没她落拓的身影,形单影只、布衣素食,四处寻找招聘启事,打听招工信息。“龚翔,好好干,以后,我就靠你来养了。”说
公元1999年的秋天,蓝轩像只迷路的羔羊,茫然失措地在深海寻找着生存的出口。大街小巷经常出没她落拓的身影,形单影只、布衣素食,四处寻找招聘启事,打听招工信息。
“龚翔,好好干,以后,我就靠你来养了。”说归说,做归做,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做全职太太全然是不现实的。蓝轩毕竟是一个独立的女人,岂能呆在家里等男人养?经济独立才是她真正的想法。只有经济上的独立,才会有人格的独立,是亘古至今的至理名言。况且现在生活举步维艰,她又岂能坐以待毙?实际上,这段时间以来,蓝轩一直在不休不停奔忙着,找工作。
??在秋天行将结束的时候,蓝轩找到了一份服装厂的差事。工厂名叫中国海虹服装有限公司,位于中山区高新工业园。胆敢以“中国”二字冠名,企业规模可想而知,品牌声势壮大、声名远扬。这家工厂,像皇冠上的明珠,镶嵌在当地政府的荣耀光环上,熠熠生辉。厂子是由台湾一个著名实业家投资创办,隶属海虹国际集团旗下,是工业区内的政府重点扶持企业、样板示范工厂。每次市里的头头,省里的头头,乃至于中央的头头来工业区,海虹总是必定的考察地点。作为工业区响当当的经济名片,地方政府引以为豪,一切贷款、招商、税收政策总是优先考虑。据说,公司老总与市领导过从甚密,引为至交。经常在一起称兄道弟。
工厂人员庞大,光生产工人,就是五千多人。每次吃午饭的时候,员工集体用餐,蓝轩总有一种爆发饥荒的感觉,大家争抢着吃饭,像极了一群饿狼。工厂占地面积两千多亩,雄居全区第一。生产出来的产品,依托集团的国际平台,远销海外数十个国家。借用广告人的话说,就是——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在这样一个效益绝佳的大工厂上班,可想而知,工人们的繁忙程度。几乎每天,工人们都要加班加点,才能满足市场需求。
蓝轩成为这五千多人中的一颗微尘。五千分之一。和其他工人一样,蓝轩拿着800块钱的基本工资。在车间流水线,每天重复做一样的事。蓝轩的工种是打包装,属于最后的工序。当一件件毛衣从流水线传输过来,经过编织,染色,检验……到她手上,就是装箱入库。日复一日,机械而麻木。枯燥乏味到最后,她感觉,自己和机器已没有任何区别。众多工人,其实都是机器的各个零件,在干燥冰冷的厂房内,周转不息地工作、运转。这让蓝轩想起毛主席说过的一句话,每个革命同志,都是革命战线上的一颗平凡螺丝钉。
螺丝钉,不需要思想、不需要呻吟,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把你属于你的工序细节,做得尽善尽美。
??蓝轩的直接领导,也就是“拉长”,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她有一双比老鼠还小的眼睛,姓孙。因为为人极其尖酸刻薄,工友们暗地里称她为“孙刺猬”。孙刺猬对工作检查的苛刻程度,堪称吹毛求疵。蓝轩刚进工厂时,切实领教过孙刺猬的厉害,回想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因为新上手,技术难免生疏,速度也偏慢,经常遭到孙刺猬的训斥。
有一次,蓝轩不小心把几件毛衣装错了包装箱,结果,招致孙刺猬的恶毒谩骂:“你长不长脑子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们海虹可是响当当的国际品牌,可不能因为你这颗老鼠屎、搞坏了一锅粥,毁坏了我们企业的品牌声誉!”蓝轩只能老老实实地挨训,一声不吭,丝毫没有反驳。后来,蓝轩得知,训她的那句话,是孙刺猬的常用语,被广泛用于新工友身上。第一个月,蓝轩被这句话训斥了多达四次。工友们告诉她:孙刺猬处罚工人最常用的手段,是写检讨书、和狠狠扣工资。为了保饭碗,蓝轩只能忍受。
工作熟能生巧,逐渐地,蓝轩的技术日渐纯熟,速度也快了。轻车熟路、几无贻误。因为底薪太低,为增加收入,蓝轩必须每天加班。加班工资是5块钱一个小时,平均每晚加班3小时,就是15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有400多块,也颇为可观。
龚翔总是说:“蓝轩啊,你就不要天天加班了,搞得那么累,身体累垮了怎么办?就为了多赚这么一点点钱,划不来的!为我着想,也为你自己着想,你都不应该这么辛苦。”
而蓝轩却轻轻一笑,说:“没什么的,我吃得消。”毕竟一个月下来的加班工资,就基本可以抵上房租。辛苦一点也无所谓。当蓝轩觉得累的时候,她就想想龚翔那干净的微笑,澄明温暖,就感觉又有无穷的力量,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在厂内,处于同一个车间战线的工友,有两个湖南女孩。一个叫张静,十五六岁,小巧玲珑,纤瘦苗条,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另一个叫冯颜,二十出头,面色却红润有光,长得丰腴性感,身材凹凸有致;真是个天生尤物,异性只要看上一眼,就很容易引发原始冲动、和联翩遐想。无须多言,她是一个容易成为男人性幻想对象的女人。像一株滋润丰沃的禾苗,冯颜长得如此蓬勃茂盛,挺拔饱满、浑身散发着雌性魅力。
在冯颜面前,张静和蓝轩显得是那样瘦弱、发育不良。蓝轩对她的丰满盈润,甚至隐隐抱有丝女人天生的嫉妒。和她相比,张静和自己简直就是旧社会家庭里的小丫环。
由于同处一条工线,她们逐渐熟悉。车间工友,交流渐多。张静乖巧地叫蓝轩为:“轩姐。”冯颜则亲切地喊蓝轩为“阿轩。”而蓝轩,则直呼她们的名字。在聊天时,蓝轩问她们:“你们两个人应该都是同乡吧,怎么也这么年轻就出来打工了?”
张静皱了皱眉头,说:“是啊,我们两个都是湖南的。有什么办法呢?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啊,家里弟弟要念书,父母除了种地外,又没有别的赚钱路子,为了供弟弟读书,我们只有出来打工喽。”
冯颜也回答道:“是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们女孩子也不奢求念多少书,早点出来赚钱,为家里减轻负担。”随后,她反问蓝轩:“阿轩,想必,你也是同样原因吧?”
蓝轩猝不及防,不好意思说出真实原因,只好突兀地答道:“是啊,我也是,为了帮家人减轻负担,出来打工……”
据张静和冯颜介绍,她们的家乡,是凤凰。凤凰古城,沈从文《边城》里那个宁静致远、秀美绝伦的古城。冯颜问蓝轩:“凤凰,你听说过吗?”蓝轩不知道,说:“没听过,我高中都没毕业呢,文盲啊,上学不多,孤陋寡闻,见识很少。”冯颜看出蓝轩的窘状,说:“都差不多,我也高中没毕业呢。大家出来打工、能认识就是缘分,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在深海拼搏,能相遇很难得。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