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流离的烟火
作者:一直时间:2024-11-13 22:34:28热度:0
导读:从很小的时候起安笙就会一直不间断的重复去做一场梦,梦中的她听不见来自世界里的任何喧嚣声,喉咙口仿似被堵塞了什么物体似得任凭她如何卖力的尖叫都始终发不出声音,周围是漫无边际的荒野,天际褪去万道霞光转变成
从很小的时候起安笙就会一直不间断的重复去做一场梦,梦中的她听不见来自世界里的任何喧嚣声,喉咙口仿似被堵塞了什么物体似得任凭她如何卖力的尖叫都始终发不出声音,周围是漫无边际的荒野,天际褪去万道霞光转变成乌蒙蒙的灰白色,大股大股的气流沿着荒芜的草木此起彼伏的朝她的方向涌动过来交缠的寂寞与孤独。等到安笙在挣扎中醒来的时候,粘稠的汗液已经渗透出额角,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原本就苍白瘦削的面部因为惶恐越发显得扭曲,就连阴郁的神色也像被覆盖了层雾气般变得空茫,安静的黑夜中只能听见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声,所以她总会对她说:“苛宁,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他能理解我的绝望与孤单,哪怕只在梦中,他可以安抚我那颗荒芜到即将死亡的心。”
后来安笙离开了,在某个雨夜里她给苛宁打来电话道别,隔着话筒她们可以听见彼此微弱的气息,屋外的雨滴像破碎的支流般滚落在透明玻璃上继而再度摔落在地面,耳畔浸满雨水与大地的摩擦声,那一瞬间苛宁似乎可以听见生命凋零与复苏的声音。安笙曾说,自然界中所有的物体都是有生命的,泥土是它们最终的皈依,所以她的告别从来不是偶然,所有对故土以及故人的背弃只是为了寻找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安笙说过她要搜寻的所有答案都将在未知的旅途中被隐蔽的藏掖着,她没有办法停留在某个定点等待结局的到来,所以她必须离开。苛宁忽然觉得有些人生来便注定漂泊,就连死去后也希望将自己的骨灰洒向一望无垠的大海,从无来处也不知去处,心中唯一的信仰便是起点与远方,所以安笙从来不会告诉别人她会去那里,因为是毫无目的的行走,任何一种陌生对她而言都是慰藉与希望。
苛宁会在安笙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后忽然收到她从很远的地方寄回来的信,里面时常也会附带一些图片,有些是她自己拍摄的,有些是从一些陈旧的报纸上裁剪下来的,她告诉她自己现在正在过同图片上相像的生活。那些地方通常都有着苛宁从未听过的名字,似乎是在极为偏僻的深山中,安笙从来不愿去走旁人走过的路,因为在她而言被探知过的土地是没有丝毫神秘感的。她告诉苛宁每个人生来灵魂都是空洞匮乏的,可她每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征服感,那种满足可以填补灵魂的漏洞,所以她会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泥泞的土地里,裤管处隐隐约约露出途中因为跋涉受伤后留下的紫红色疤痕,凌乱的头发散落在空气里张扬的飘飞着可她面上却依旧是爽朗的笑容。安笙总能给人带来不安,在苛宁眼里她就像抓不住的水流,可以在任何时刻选择出逃,不给旁人挽留的余地,所以她不会得到安稳的生活,也不期待那样的生活,在她看来任何被束缚的停顿都是对生命的剥夺与损耗,苛宁告诉她:“安笙,你永远不会找到可以安抚你内心荒芜的人了,你太自私,所以没有办法给予别人任何停留,你总会离他而去直到你失去他。”安笙笑着看向苛宁语气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云淡风轻,她说:“你不懂,如果那个人和我相像,我们只会在彼此需要的时候呆在一起相互取暖,之后分开,我们都不需要长久的陪伴,只需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人懂得自己并且证明自己并非是孤独的种群,这样我的绝望就会稍稍减缓,所以苛宁,我一直相信这样的人是存在着的。”那时候苛宁看着眼前的女孩会忽然觉得她无比陌生,她的世界从来都让她在混沌的揣测中越发不能理解。
安笙到达哈尔冰的时候曾给苛宁发来电子邮件,她说她在与一位广东的男人结伴而行,那个男人是位软件公司的部门经理,他们在旅行团中偶然相遇,那段时间安笙因为忽然感到身体不舒适便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独自出行的计划,加入了团队。她还说那个男人很英俊并且对她很是照顾,他们将沿着同一条旅行线直至抵达拉萨,那是他的终点,而她却要继续行走,他们将在那里告别。那天晚上苛宁一直失眠,耳畔萦绕着不间断的虫鸣以及夜风与树木枝叶间的细碎摩擦声,因为祖母的病重她已经回到了乡下居住,时常接替母亲照顾祖母,凌晨的时候她忽然起床打开电脑的邮箱回复了她,她说:“安笙,这是你同我提到过的第一个男人,你们告别之后你将会一直想念他。”后来安笙没有再回复过她,也许她同那个男人一起去了偏僻的地方,她不会看到苛宁说的这句话。等到安笙从黑龙江辗转到蒙古最终抵达西藏之后便很少再传来讯息,仿佛瞬间从空气中蒸发了一般,苛宁发给她的邮件她一封都未回复过,她尝试朝她曾经邮寄过信件的地方寄去的信都因无人接收而被陆陆续续退回。
很长一段时间里苛宁都会觉得无比的沮丧即使早已习惯安笙的离开,后来苛宁还是接收到安笙写给她的信件,地点是在墨脱应该是很遥远的地方,安笙所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在苛宁看来都是生僻的,信中她同她诉说着路途中的各种艰险并且险些被埋在山石崩塌中幸而多次死里逃生,她还说在拉萨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同自己告别时有所挽留,他们在拉萨的某家旅馆中过了夜,她并没有给对方任何承诺所以第二天天色未亮的时候便不辞而别,她曾在多次即将面对死亡的时候想到了他,可是他们似乎并没有机会再相见了。安笙还告诉苛宁,她找到了可以安慰自己灵魂的人,不过在彼此需要之后他们告了别,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和她同样孤独的人还有很多,她有属于自己的群体,信尾端用英文标注着祝福的话语,写信的时间是在六个月前,那是安笙寄给她的最后一封信。晚间,苛宁久久不能入睡,她想那个女孩大概真的是要一生奔波在旅途中,踏过无数个陌生的场地,来自灵魂的寂寞与孤独总会引导她前往每一个远方,她将再次找到能给她带来慰藉的人,他们彼此感受对方的孤独后再次告别,一直毫无目的的行走下去,那个女孩兴许不会再回来了,兴许明天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