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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南宋时候,浙江杭州西湖边有一位姓柳名喜的商人。仗着祖辈留下来的几处房产和店铺,出租或雇佣伙计经营,本来年收入不菲。但是,这柳喜天生的一个浪荡公子哥儿,虽读了几年诗书,平时显得温文儒雅,在家人面前一板正
南宋时候,浙江杭州西湖边有一位姓柳名喜的商人。仗着祖辈留下来的几处房产和店铺,出租或雇佣伙计经营,本来年收入不菲。但是,这柳喜天生的一个浪荡公子哥儿,虽读了几年诗书,平时显得温文儒雅,在家人面前一板正经,满嘴的仁义道德,教别个奋发向上,但骨子里风流成性,最爱好的是逛那些青楼妓院。时逢金人入侵,随朝廷逃难而来的外地人不少,其中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卖身的艳丽女子不计其数,柳喜经常在那些地方留连忘返,甚至日夜不归。没有老板打理,他的生意便每况愈下。钱文支多进少,入不敷出,逐渐地内囊空虚,家具田产典当殆尽,债主盈门不绝,眼看就要破产了。然而柳喜全然不顾不管,有一个钱就用一个,似有不亲手把家产耗完不罢休的样子。
柳喜的堂客是个懦弱老实之人,何况在那个年月,男人三妻四妾寻花问柳名正言顺,她根本奈何不了丈夫,只有低眉下眼忍气吞声的份,实在伤心的时候,顶多敢偷偷地啜泣。幸运的是,她的儿子小喜,虽才十岁,便聪明伶俐,胆识过人,在私塾刚刚破蒙,便能吟诗做对,远近闻名,被人誉为神童。看到这种情况,他很为母亲抱不平,暗下决心要把父亲好好的整治一顿,办不到使他回心转意,也要奚落他一场,为母亲出口怨气。
柳喜六十大寿那天,备了酒菜,请了两桌客,邀了至亲好友,还有儿子的先生等到自家厅堂上列席。所来的人多少会送些礼物,故请客是不亏本的。吃喝之间,柳喜少不了要把儿子的才华向外抖露,以夸示荣耀,先生自然也是一个劲地赞赏。客人们呢,自然地要趁兴头起哄,怂恿小喜当场做几首诗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柳喜看儿子羞涩扭捏的样子,鼓励他说,你能做出一首,老父便也陪一首,我们父子俩比试比试,看是谁的文才好。
小喜问:“怎么样来分输和赢?”
先生说:“我当裁判,你们两个轮流来,你一首,他一首,四言或者八句,格律不必过于拘束,基本押韵就行,但意思得完整分明,谁个一连两首跟不上,就算输。”
小喜说:“好,比就比吧,不过,我提个条件,我们不论父子,比赢了的,今后当这个家,比输了的,要听比赢了的话,爹你答应不答应?”
柳喜在兴头上,又想自己毕竟比儿子多吃了油盐墨汁,哪个方面都强过他不少,就说:“这有什么不答应的,这家交给你,是迟早的事。你要是比我强,青出于蓝胜于蓝,我把当家的位置让给你,肥水不落别人田,我巴不得。只怕你太嫩,还不是我的对手呢。”
“那说话算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有三亲六党,还有先生和诸位高朋在此,说了就算。”柳喜指天划地发誓。
见席上的客人都说可作证,小喜便不谦让,张口便吟出一首:“父亲今年六十春,万贯家业早继承。节节高升是正理,江河日下羞煞人。”
柳喜见儿子做的诗语句通顺,颇得众亲友喝彩,心里高兴,但对最后一句讥讽的话不以为然,遂答道:“父亲年纪已不轻,体弱身衰不遂心。只盼孩儿快长大,我坐树下好乘荫”。
小喜念道:“你说年老体又衰,言不由衷实可哀。烟花巷里逍遥过,冷落妻室哪应该。”
柳喜没想到儿子做的是这样的题材,在大庭广众下出自己的丑,顿时面红耳赤,弯皱着的眉头能挂住酱油瓶,待要发火,又碍着客人的面子,不好发出来,便没好气地训斥说:“小子出言未思量,污言秽语上厅堂。儒家子弟尚礼义,文笔不染青楼脏。”
小喜不屑地说:“儒家子弟讲礼义,犹如癞狗披画皮。皇帝逃南丢黎庶,大臣降北换朝仪。官府宴席流河水,粉楼歌舞动云霓。商贾风流亏生意,痴妻弱子可靠谁?”
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喜的一首诗,讽刺了儒生,也捎带着骂了当今皇上和官府,最后的矛头指向的,则是他的父亲。座位上的宾客,既不敢附和,怕惹了祸事,也不好批评他的不是。自古普天之下,每一个做父亲和先生的,都巴望自己的孩子和学生有出息。当着柳喜和先生的面说孩子的不是,岂不是扫酒席的东家,以及教书的先生的兴致,给他们难堪!因此大家吱吱唔唔,都不说话,只管看着柳喜,一边喝酒吃菜。
酒席上越是肃穆,作为比赛双方中一方的柳喜,如果不答和出诗来,将格外显得尴尬,文才上输给了儿子事小,遭了指责失去了面子事大。好在他毕竟有一些书底子,用劲挤了挤脑汁,立时也有了一首。他念的是:“孔子教训遗千年,君臣父子等级严。君要臣死死是节,父令子亡亡为贤。官场应酬不能少,商人潇洒应当先。妻子下人安本分,莫想将地变做天。”
小喜接着念:“父亲说话太囫囵,己正然后好正人。官场肮脏百姓乱,长辈霸道子孙横。长辈前头能举火,晚生后面敢点灯。几座粉楼难满足,赏遍四海石榴裙。”
柳喜觉得儿子的诗越来越不象话,太有失文雅,不禁怒形于色,说:“小儿海口无分寸,天高地厚量不清。一杯花酒银十两,半月春宵田数顷。色是钢刀会刮肉,腰躯无力枉有心。父亲身后家财尽,纵使浪荡有何凭?”
小喜“哧”了一声,念道:“父亲从来爱奢靡,哪里顾得子和妻。孩儿学好难学足,学坏却似水流推。浪漫多凭年纪少,你已老朽我当期。咱家浮财虽将尽,两件至宝可垫底。”
柳喜近来囊中羞涩,穷于应付债主,也不能光顾妓院,简直是苦煎苦熬,度日如年,猛听儿子说家里还有两件至宝,相信童言无欺,总是真的,不觉喜出望外,竟忘记了作诗,直直地追问道:“家里有两件至宝,我怎么不晓得?藏在什么地方,你快告诉我!”
小喜说:“一只舟船泊南堂,楠木质地把金镏。徒留名姓终无益,赤壁沉埋深幽幽。蝼蚁蛀空蛇虫宿,仅剩孤魂在内囚。不如卖个三五锭,博得红颜伴风流。”
柳喜一听,儿子说的是父亲给自己做的楠木棺材,还要拿它卖了去嫖妓,禁不住勃然大怒,喝骂道:“你小子好大的胆,敢打我的寿材的主意!我要是活着的,你动也莫想动它一动;等到我快落气时,我早早地就爬到棺材里面去,吩咐别人从外面把钉子钉牢,看你还能得逞否!这事我不怕你,你说一说,还有一件宝贝,又在哪里?”
小喜“嘻嘻”一笑说:“后坡一块好山场,座北朝南有风光。玄武前头朱雀舞,青龙侧面白虎傍。先人占得三尺土,子孙后代富贵长。我若把它换珠玉,美人开怀笑声扬。”
柳喜闻言,好家伙,你这不孝的儿子,连家族的祖坟山也想卖,那即使自己真地在死前钻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