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蓝

[午后的流浪，我如此安静地穿过城市对角线]
街上人潮涌动。搓搓手，上面有干燥的纹路。不知道要等多久。要等的那个人。才会出现在面前。
等待永远都是漫长的过程。一个人。也许很快会出现，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来。
你又何必。
箬放下堇要的摩卡。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落地窗外，有温暖阳光折射在她脸上。明眸皓齿微笑着，一拢长发懒散的爬在背后。左眼下有颗褐色的泪痔。漂亮的孩子。灵魂却枯萎了。箬怜惜的看着她。摇摇头。
良久，箬轻叹口气，对视线没有离开过窗外的堇说。孩子。跟我来吧。只是几个字。那张木偶般笑着的脸上有了生动的表情。交杂着激动。她终于开口。她说。谢谢。
这是家开在街角看起来在普通不过的店。箬是老板。卖一些可口精致的小点心和口感纯正的咖啡。因为那些漂亮的小点心很招女孩子喜爱。小店生意在午后总会特别兴隆。箬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自己去招呼客人。更多是坐在阁楼上喝一种叫碎蓝的酒。
直到半个月前。堇推开门走进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那个位置正对阁楼暗窗。她直视着阁楼对服务员说。我想见箬，我知道她在。
当箬款款而至，笑容可掬的问她何事。她望着窗外来往车辆，嘴角有僵硬的微笑。
堇说。箬。帮我。只有你可以帮我。
惊愕后箬转身回到阁楼。她什么也没说，坐下的瞬间，她的眼神和堇的隔空相接。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清晰的乞求，还有不容置疑的坚决。
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箬的出身。别人眼里。她不过一个市井女子。靠家小店简单维持生计。她有庸俗的称谓：老板娘。岁月在脸上留下细碎纹理，优雅包裹在粗布中隐匿。可堇叫她箬。对她说，帮我。
夜半箬靠在窗前。街道上安静得如同熟睡的孩儿。有均匀微弱的呼吸。指尖的烟灰已经结成长长一截，任何动作都会另它刹那间灰飞湮灭。
堇每天都来。坐箬在阁楼一眼就看见的地方。看着窗外。她不与人搭话，不与箬纠缠。摩卡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安静的冷却。店员在背后议论着奇怪的女孩。带着女人与生俱来对美丽事物的羡慕和嫉妒的口吻。箬隐在阁楼里。杯子里的碎蓝异样的艳起来。

[我只是输给了上帝]
堇捧着大束鸾尾延着马路慢慢走。间歇的疼痛。另她无法迈很大步子。
走进箬的店。此刻正是下午客人最多的时候。她自顾自的换掉花瓶里的水，把鸾尾插进去，松松整理了一下。然后坐到她的位置上，点一杯摩卡。箬不久就出现在她面前。她向她微笑。
你又何必。
箬问她的时候，眼神里有怜惜。堇感觉有温暖阳光在自己的脸上跳跃，她似乎能闻到阳光里灰尘的味道。一直在笑。只是那笑容是把嘴角扯开的动作，僵硬却忘记收合。
良久，她听到箬的叹息，对她说。孩子，跟我来吧。有朵花儿顿时在意识里炸开，因为太过急，仿佛有汁液迸裂。
堇安静的跟随箬走上阁楼。阁楼上点着香油。味道很奇怪，有海水的气息。箬掀开厚重的布帘子。在一大堆很漂亮的瓶子里翻动。终于找到她想找的东西。琥珀色的瓶子，瓶身被金线一圈圈缠绕着。箬将瓶子放到她手上。她立刻感觉到彻骨的寒顿时笼罩了全身。把握着的手收紧了些。小心翼翼碰着。其实她的潜意识对这小小的玻璃瓶子产生巨大的恐惧。可她知道，她需要这个东西，非常需要。
谢谢你。你可以要任何代价。说吧。
孩子。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不要选择使用。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我知道的。知道的。可以箬。我的心和我的意志如此坚定。我说服不了自己。谢谢你的提醒。请你告诉我你要的代价。
箬凝视眼前固执的堇。终于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临走前，堇拥抱箬。在她耳边说话。
她说。我只是输给了上帝。

[你的笑脸是我无法痊愈的残疾]
出租车行驶过城市漫长的街。堇微笑欣赏沿途风景。教堂好像又脱了块石膏，买粉果的阿姨好久没出现了。原来住的地方，外墙也刷成幽幽的碧绿。仿佛还有藤蔓植物生长的痕迹。新房客应该是个烂漫美好的女子。
车程几乎贯穿了一整个城市。从一个顶端到另一个顶端。堇忘了自己坐了多久。下车的时候，腿有酸麻。她今天起色很好。化了淡雅的妆。车停在修住的公寓前。付了钱。堇碰着鸾尾径直走过去。
屋里散乱着酒瓶，烟头。堇放下手中鸾尾，将垃圾逐件收拾干净。这些事对她来说信手拈来。修总是有本事把整齐弄乱，而且是非常乱。嘿嘿。她的修。如果有天没有了她，他要怎么办。
堇。一双结实的手臂圈住了她纤瘦的腰围。你去哪了。我找你都找疯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颈项滑落。
修，你要记得。堇，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要记得。
幸福。是两个人牵着手走到黄昏。幸福。是两个人抱拥着看见永恒。堇知道。幸福是她最常想到的词汇。遇到修。另她圆满。身边熟睡的男人。拥有她顷巢而出的爱情。在那之前所有昙花般看不见晨光的姻缘，把她练成柔软内敛可人的女子。只为后来与修的遇见。
记忆在堇落下的泪里幻为饱满剔透的水晶。她觉得头昏目眩。

堇，我要吃酿豆腐。
堇，你好像越来越瘦了。
堇，我做梦，梦到你不见了。宝贝。别吓我。
堇.......

琥珀色的玻璃瓶子握在手心里。眼泪一颗颗砸在杯子里。修终于休完假期上班的某个午后。堇终于溃败的哭倒在房间里。修喜欢她微笑。他说那是他无法痊愈的残疾。另他无法摒弃。于是修在身边的日子，她笑如花开。要他记住，只记住。她微笑的样子。
琥珀色液体一滴两滴三滴四滴。落进盛着清水的杯子里。奇异的没有任何颜色和痕迹。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堇的笑容重新灿烂的盛放。
怎么了，眼睛肿肿的，哭了你？修丢掉手上公文包紧张的在她脸上找她哭泣的原因。可那隐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的泪水。她收放小心。他无迹可寻。
傻瓜了你。我怎么会哭。刚刚切完洋葱又切辣椒。不成泪娃娃都难。堇笑嘻嘻的刮他一记。递上那杯子透明清澈的水。然后看着修搂着她。一口一口滑过喉结到身体里。
如果上天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希望对他说，我爱你。如果要给这份爱加一个限期。我希望是，一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