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屋

一、
我是第一个闻到楼道里的异常气味的，我对我老婆说，你闻到咱们楼道里有什么味道没有？老婆说，嗯，4楼那家可能又做装修了。我说，你的鼻窦炎又犯了吧？老婆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说的自然不是什么油漆有类的味道，而是……我觉得，是肉臭了的味道。
老婆说，不愧是属狗的。

我对臭肉的味道极其敏感，某个夏天，，老婆回来和我说，你说咱们那个服务员小敏，大夏天穿着双球鞋，弄得店里面那么难闻，一个女孩子又不好说她，怎么办？
尽管我不常去店里，但脑海里也立刻浮现出小敏那俊俏的模样来，我笑着说，不可能，那孩子干净着呢，不可能脚臭。
老婆蹬了我一眼说，你闻过？
你要这么说的话，明天我还真得去闻闻。我说。

二、
那种气味当然不是小敏身上发出来的，人家那样的妙龄女子自然更注重个人卫生，再说我一进屋子，就闻出来这根本就不是臭脚的味道，而是臭肉的味道。我在店里转了五六圈，最终确定下来发出臭味的地方，我和她们说，来，帮我把这个柜搬开。
书柜搬开的一刹那，几个人大叫一声急忙蹿开，一股强烈的恶臭扑面而来，那里躺着一只已经腐败了的大耗子，那家伙浑身肿胀着，看上去几乎尺把长。如果再晚些日子发现，这只死耗子的身体就会继续肿胀，直到爆裂，那时候，它体内的黄汤子以及蛆虫就会流淌出来……

我捏着鼻子将耗子清理出去，胃口里翻江倒海。老婆说它怎么会死在这里？
我说，如果不是吃了药，就是难产。

三、
在之后的两三天里，楼道里的气味越发的强烈，我们这个单元，住的人不多，大多数把房子弄好了就锁了门，除了过春节来贴个春联，几乎就见不到人影。
我的楼上住着一对年轻人，有一次他家的卫生间漏水，我去敲他家的门，那小伙子只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很警惕地问我找谁？我说你家的卫生间漏水，要不你找物业修修？小伙子说，哦，房子不是我的，我也是租的，要不我找房东说说？
我听见里面有个很慵懒地声音喊：二兵，帮我拿毛巾。
我的楼下还住着两户人，一户是个“皮匠”，家里布置的特别干净，他搬进新居的时候，曾拉着我去他家看看，一抹的清白风格。其实我们彼此都知道各自的职业是什么。在大街上遇见，我们还会彼此一笑，点头示意。
老婆曾因为自己的楼下住着一个扒包的而害怕之极，我说，这点你放心，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到快饿死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在自己家的附近下手的。当然正如我的判断，我们这里，从来不丢东西。

最下面的那户人家，是个东户，属于那种大面积的。里面住着一个老头，那老头我见过几次，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曾站在我们这座楼的平台上骂人。他抬着头对着楼上骂，哪家的破鞋流氓干的啊这是！老头看到我，说，你看看咱们这个楼，什么素质啊这是，你看看我的防盗窗上挂着的是什么！
我往他的窗户上一看，差点笑出声来，那上面正挂着一条血淋淋的卫生巾……
上次还挂着个套子！老头气愤地说。
上面扔东西，老头正好开着窗户，会对垃圾产生一股吸力，所以就挂上了。
后来一天我们业主委员会开会，我谈到了这件事，大家听了都乐，有位同志说，你不知道那老头的来头啊？人家他三个儿子可全是咱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什么人物？
那人说，老大在政府里是个什么头头，老二在检察院，小儿子可能在公安局。

四、
居住的时间长了，大家就多少熟悉了些，彼此见了面，打几声招呼。老头骂完了那次以后，这样的事情几乎就没再发生过，原因我想可能是他骂的时候，扔垃圾的人听到了。或者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有那么一段时间，老头总是坐着一把椅子在平台上，再后来居然换成了轮椅，他大概看出了我惊异的眼神，有一天他招呼我，说小伙子，来，和大爷聊会。
我把手里买的蔬菜放在地上说，好。
老头说，在咱们这个单元楼里就咱俩见面次数最多。
我说，是啊，因为人家别人全是忙人啊。
老头说，小伙子在哪工作呢？
我说我哪有工作，早下岗多年了，自己做了点小买卖。大爷，您最近这是怎么了？
老头说，没怎么，我估计快死了。
我心里一颤，嘴上说，看您说的。
老头说，真的，我是胃癌，晚期了。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头咧着嘴苦笑着说他搬家的时候，撞到“天坑”上了。
我说真有“天坑”？
老头说，咋没有，我不信了一辈子，现在信了。原来说共产党人不信迷信，可你知道不，咱们市政府盖大楼搬家都要请人看呢。他接着说，全怪这破房子，倒霉房子啊，你说说，要不为啥那些脏东西就往我窗户上挂呢……

五、
我对老婆说，哎呀坏了！
老婆说，哎呀你吓死我了，一惊一咋的。
我说真的真的，可能出大事了。
老婆说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
我说，好象有好多天没有看见那个得癌症的老汉了。
老婆说，也许人家儿子把他接走了，也许住院了。
我说，那你想想，咱们楼道里的臭味。
老婆看着我说，你别说了，吓死了。

我报了警。
警察和老头的儿子们一起来的，那个梳着大背头的大概就是老头的大儿子，他看见警察很是惊讶，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警察说王副书记，有人报警说这个楼里有情况。
噢，那你们继续工作。王副书记说着，打开了老头的门。
好臭啊！他喊了一声，退出来。警察们进了屋子，不一会他们出来说，书记，报警说就是你家有异味，现在清楚了，是你家冰箱坏了，里面的肉臭了。
大背头点点头说，快清理一下，这不是我家，是我爸家，他这几天去医院了。
……
事情弄明白了，我也放心的回了家，晚上的时候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老婆，老婆说，看看，是吧，就你疑神疑鬼。
我说，我跟你说，我小时侯住的地方的不远处是个医院，医院的太平间就靠着马路，那时候还没有冷冻措施，死了的矿工在没和家属达成统一意见前，不能火化，夏天的时候，就总闻到死人腐烂的味道。
老婆说，那死人的臭味和坏猪肉的味道一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