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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应该已经越过南岭了吧?”助手小姜试探着问我,伸头往舷窗外张望。我看了下腕上的雷达表,点了点头,“应该过了”。说罢闭上眼睛养神。窗外,除了朵朵白云,大概什么也看不到。早晨驱车赶往机场的时候就感觉天气闷
“应该已经越过南岭了吧?”助手小姜试探着问我,伸头往舷窗外张望。我看了下腕上的雷达表,点了点头,“应该过了”。说罢闭上眼睛养神。窗外,除了朵朵白云,大概什么也看不到。
早晨驱车赶往机场的时候就感觉天气闷热阴翳,这让长期住在北方的我很不习惯,只想尽快离开这个经济发达但气候潮热的南国大都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在这样的天气里坐飞机,实在是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姜睡着了,头埋在柔软的靠垫里侧向一边,这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几天来东跑西颠的,现在完成了既定工作目标,也终于感到了疲倦。
我始终无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仔细端详。这是一张拍摄于二十多年前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二十岁左右,大大的眼睛,深深的酒窝,满头浓密卷曲的波浪长发,即便拿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也是一个绝对天生丽质不需雕琢的美人。
机舱里很沉静,飞机正以九百公里的时速把我带回北方,我的思绪也慢慢把我带回了二十多年前的那段旧时光——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的这个北方小城,人们从刚刚结束的那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醒来,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那年我六岁,父母落实政策从干校回城被安排在地委工作,而我也从遥远的北京外婆家来到了这个出生后就离开的故乡。我们一家分到了两间住房,父母一间,我跟哥哥姐姐一间。哥哥姐姐分别比我大八岁、六岁,他们很喜欢我,到哪里玩都要带着我这个说话跟他们口音不一样的弟弟,别人问起,他们都会自豪地告诉人家,这是我弟弟,亲弟弟,才从北京回来的。因为我满口的北京话,被人起了个外号——小北京。
小北京很快就跟院子里的伙伴们混熟了。那时的中国,百废待兴,父母们都忙着工作建设四化,很少有时间顾及我们的学习、生活,我们院子里各家大多是兄弟姐妹三四个,都是由各家的老大来替父母照管其他的孩子。我跟着这帮十四、五岁的大孩子一起玩,看他们偷拿家里的钱去看电影、溜冰,在马路上向陌生的女孩子吹口哨,聚在谁家偷偷学吸烟,讲故事。我只是一个小跟班,吸烟吹口哨的事情还不敢干,还得为哥哥偷拿爸妈的钱替他保守秘密。
象这种偷拿父母钱的事情总是会露馅的,每过一段时间,家长们在听到几个多嘴老太太的小报告后,都会碰头研究一番,掌握了一定的证据,然后再各自回家亲自对犯事的孩子实行家法,很快各家就会传来打骂声、哭叫声。我的爸爸脾气暴躁,经常是拿着擀面杖子追的哥哥满院子跑,舐犊情深的妈妈又在后面追着劝着爸爸,弄得满院子鸡飞狗跳。因为我年龄小加上并未直接参与吸烟等坏事中来,爸妈免除了对我的惩罚,但强调我以后不要跟哥哥他们大男孩子们一起玩,让姐姐负责带着我。我虽然不敢反对,但心理想着以后要跟整天那些丫头片子一起玩就觉得别扭。
姐姐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住在我们家对面小楼的周小玉,她们俩每天上学一块走,放学一块回家,不是在我家做作业,就是到周小玉家做作业。周小玉的爸爸是我们地委的书记,一个整天烟不离手的不爱说话的精干老头,但我听说就是这么一个老头,曾经指挥过解放战争中几次著名的战役,在军界里赫赫有名。连爸爸这样脾气不好的人每次见到他,都会毕恭毕敬地跟他主动打招呼,“周书记吃了吗,周书记才回来啊。”每次见到这个大院里也是全地区最大的长官,我都有些害怕,偏偏这老头独独爱跟我逗,经常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从后面冷不丁地扯下我的小裤头,看着我羞恼的样子哈哈大笑。
听小伙伴们说,这个周书记竟然有两个老婆,而且现在这两个老婆都住在一起,一个是从农村过来的,一个是后来娶的。两个老婆分别生了两个女儿。周书记家的四朵花,人人见了人人夸。这是在当地流传的一句顺口溜。她们的名字分别是冰、清、玉、洁。小冰小清称呼小玉小洁的妈妈叫芬姨,小玉小洁称呼小冰小清的妈妈叫大妈。小冰一直留在农村陪伴爷爷奶奶。
有一次,一辆崭新的苏联产波罗乃兹停在大院里,我们几个小孩子在车上爬上爬下着玩,忽然看到司机从周书记的家里出来,周书记披着外套低头走在后面,其他的孩子立刻跑开了,我因为动作慢被司机堵在车里,司机刚要发火,周书记制止住他,和颜悦色地问我,“小北京,想不想坐伯伯的车到外面兜兜风啊?”我不理解兜风是什么意思,但是能坐上周书记的小轿车,回头一定能在小伙伴面前神气好几天,我使劲点点头说,“想”。周书记大笑道,“好小子,走”!他命令司机启动汽车,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中,我坐在车里随着汽车驶出了大院的门。这件事让我在小伙伴中得意了很久。
经常的,姐姐在周小玉家写作业,到了吃饭的时间也不回家,妈妈就让我去周小玉家喊姐姐回家吃饭。我就跑到周小玉家楼下,大声喊,“姐,吃饭了!”要是喊两遍没有回应,我就直呼其名,“李--学--英,快回家吃饭了。”李学英是我姐姐的大名,哥哥的大名叫李学锋,我的大名叫李学军。姐姐的资产阶级思想很严重,这是爸爸对她的评价,她总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特别反感我叫她的大名,每次只要一叫她大名,她总会立刻抢白我,“李学英李学英,李学英也是你叫的吗?”
“不叫你李学英叫你什么啊,名字起了就是让人叫了,不让人叫干脆就别起名字。”我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那咱爸叫李震东,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这么叫过他啊?你敢这么叫吗?”
“咱爸是咱爸,你是你,咱爸不能叫,你就可以叫,不一样的。”我那时还没上学,所掌握的词汇量是非常有限的。
“怎么不一样了怎么不一样了,新社会新国家,人人平等,个个都是国家主人,你说有啥不一样了?”
“我,我,我不知道,”我被逼得理屈词穷。
每当这个时候,妈妈总是来保护我,指责姐姐,“你这丫头,都这么大,还欺负弟弟跟弟弟拌嘴,也不害臊。”
吵归吵,闹归闹,要是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姐姐还是先紧着我吃,有什么好玩的,也都先紧着我玩。
有一次妈妈又让我到周小玉家去喊姐姐吃饭,我在周小玉家楼下喊了两嗓子之后,窗户开了,姐姐从里面探出头来,向我招招手,示意我上楼去。
那是我第一次去周小玉家,他们家比我们家大多了,楼下是一间很大的客厅和饭厅,楼梯是木头的,褪色的红油漆表明这座小楼的年代已经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