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无关风与月

在欧宇川向我表白的那个下午，小猫给我上了一节深刻的教育课。
“暧昧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你看，通常暧昧期的男女交往得更为顺利，很少出现尴尬的情况，就算吵架也能在第二天自动和好如初，更重要的是，两个人之间只要保持暧昧就代表彼此还保留着选择其他更好的余地。”小猫一边咕咚喝水一边替我分析。
“那、那如果没有更好的出现，不是要一直独身？”我垂死挣扎。
小猫投过来一个看笨蛋的眼神，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暧昧的精髓就在于，既享受了恋爱的蜜月期，又可以在另投高枝时不背负劈腿的罪名。”
我暗抽口冷气，佩服得五体投地：“暧昧真是一件深奥的事情。”
小猫一副悲天悯人的大义姿态戳戳我的额头：“小兔子，好好学着点吧。”
那个时候我特别崇拜小猫，把她的每句话都当做真理。
于是在痛定思痛了许多天之后，我终于决定告诉欧宇川我暂时不打算和他交往。他扬扬眉毛不说话，显然没想到居然会被拒绝。
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一字一句分析给他听：“哎，你看，现在分手率这么高，一旦开始交往就是拉响了分手的倒计时。”
“所以？”他漫不经心的询问。
“而且我现在好像也不太有时间考虑谈恋爱的问题。上次的模拟考好像发挥失常，我妈决定增加我的补习课时间……”
他丢了一个凌厉的眼神过来，显然对我的胡编乱造没有兴趣。
我换个方向再接再厉：“何况，我实在想不出，交往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
这一次他终于放下手里写了一半的方程式，一支中性笔在灵活的手指间旋转出优美的弧度，点点头，示意我继续。
“你听我说，现在你的身份是我的家教兼唯一被认可可以自由出入我家的男性朋友，对吧？”我把坐垫拉到他旁边，耐心的同他解释：“这么多年，我们每天都见面，上下学都一起，大概连我的生理期你都知道，彼此的缺点早就暴露得一清二楚，交往起来实在没什么新鲜感——自然就没有一般男女所谓的蜜月期了。”简单说来，我纯粹只是无法接受从青梅竹马理所应当转换为男女朋友关系的老套模式。
“说得有道理。”他难得的表示认同。
“所以呀，连甜蜜期都没有就直接宣告死亡的恋情，有什么值得期待开始呢？”我美滋滋的继续忽悠，把以往小猫教育我的话都搬出来：“我们还是保持现在这样最好了。”
“现在这样？”
“是呀。”我一一数给他听：“每天带零食给我，偶尔帮我写写作业找找补习资料，有空的时候陪我逛街看电影听演唱会……”
“还不能约别的女孩子？”他插嘴询问。
“唔！”我点头如蒜。
“你真是！”他摇摇头不想理我，继续专心的同方程式奋斗。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容绚烂：“不用担心，你条件这么好，喜欢你的女生多了去了。”
这可不是恭维，整个二中谁不知道被当成校宝的欧宇川。外貌英俊清秀头脑灵活出色，更拉得一手绝妙的小提琴。多次在全国获奖，同时提升了学校的名气。我想有些事果然很讲天分，他开始学拉小提琴的时候，我也被我妈送到琴行磨练，但是这么多年后，他已经出师，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拉得炉火纯青，而我弹来弹去还只停留在幼儿级别的Gavotte，完全搬不上台面。
小猫曾说过若非我上辈子懂得投胎，今生只怕和欧宇川这样优质的男生无缘相识。她说话绝不留情，偏偏我无话反驳。
大概在所有人眼中，我江菀兔唯一的可取之处，可能就是占据了小提琴王子青梅竹马的位置。但是小猫又说了，江菀兔其实你挺好的，只是放的位置不对，你就像月亮，可惜你身边有个光芒四射华丽无限的太阳，想出头？下辈子吧！
“我很好？”眼角成45度凝视她，瞳孔里冒着怀疑的气泡。
“是啊！”她刚才大概也只是为了安慰我随口说说，但是看到对方这么期待的样子，心思一转大大的夸了我一番。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到现在连一封情书都没有收过！”不要小看青春期渴望恋爱的女生，是否决定交男朋友，与有没有人追求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问题。
她欲言又止，拍拍我的肩膀：“大概这里缺乏识英雄的慧眼而已，何况宁缺毋滥，对不对？”
我以为我要顶着暗无天日的未来继续前行的时候，剧情出现了让我措手不及的转变。
高中二年级结束的时候，欧宇川突然决定去留学，据说要去遥远的巴黎进行艺术深造。一时轰动一片。于是各种各样的送别聚会接踵而来，粉丝的、老师的、亲朋好友的……无比壮观，让我想找个单独告别的时间都难。
我除了没艺术细胞，地理也不太好，虽然一直向往着某天能环游世界。所以没说再见飞机就载着欧宇川去异国他乡的时候，我也没感到难过。我总觉得欧宇川去巴黎，就跟去邻市没什么区别。但区别却一定有的，比如再也没人每天给我买可口的起士蛋糕，听我说废话而不抱怨，当然临近考试的时候还要自己埋头苦读，查找资料勾画重点，让我在痛不欲生中才想起某人的好来。
我觉得习惯是个奇怪的东西，一个人如果在你的生命中出现了十年以上，大概你就会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一直都在那里。结果你回头的时候，发现原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就像看到前方有只蝴蝶，伸手一抓才发现是幻觉，一时无限失落。
漫长的暑假过后就是紧张的高三，重点班里早就把三年的教材弄到两年内教完了，整一个赶鸭子上架，第三年全是复习的内容，想要在刀光剑影中活下去，就得把自己当海绵，见水就吸。在伸手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我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变得抗磨抗压。
可惜几次模拟考的结果都不理想，对不起熬夜付出的劳力和黑眼圈。小猫拉我去熟悉的PUB纾压，新来的调酒师高高瘦瘦，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欧宇川。熟练的表演了一套花式调酒法后，倒了一杯酒推到我面前。
精致的酒杯里盛了大半杯鸡尾酒，五种颜色由浅而淡，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
他说，这叫KILLU
这杯酒能不能杀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喝了这杯酒绝对会被人杀。我接过杯子，换个角度观看，依旧漂亮。
下一刻一只纤细洁白的手夺走酒杯，小猫的目光无限怜悯：“小兔子，借酒消愁愁更愁，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那杯美酒终究没能落入我腹，但我却迷上了液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