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等待

电脑主机还在嗡嗡作响。
屏幕页面打开了多个窗口——她在查阅一些琐碎资料，很杂。有一个是关于如何育子的页面。尽管她近几年并没有养育孩子的打算,无意点中罢了。她才刚与丈夫完婚不久，心中还有自己的人生计划。还有一个页面显示的是关于红酒的介绍。她今天上午去超级市场的时候，买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玻璃杯。
她不止一次地听说红酒对于女性是如何具有养颜功效，但真正买上一瓶，今天倒是第一次。许多事，如果不存在紧迫性，她习惯等待与拖延，习惯等到某一个最好的时机去完成。至于那个最好的时机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她自己也并不清楚。
屏幕上还有许多其他页面，英语，头条新闻，菜谱介绍等等。访问页面时，她不会将看完的那一页立马关上，之后她一般都会再快速地浏览上一遍。
音乐播放器和视频播放器也都是启动状态。音乐还在随机播放，但扣在她头上的耳麦已经滑落至一旁。
她趴在家中卧室的台式电脑跟前睡着了。
她将在学校养成的坏毛病带出了校门——不习惯在床上午睡，困了就在桌子上趴着眯一小会。醒来之后倒是能够恢复精神与体力。
哪怕对身体的坏处诸多。
就这样大约沉沉睡去二十分钟，她猛然醒来。口渴，视线朦胧，眼部神经受到压迫，视线呈现出模糊感。但脑中的意识却异常般的清醒。她起身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扑了几把凉水在脸上，用毛巾轻轻将脸蘸干。
然后她走出了洗手间，出了卧室门，来到客厅。
看了看挂在客厅电视墙上的时钟，下午四点四十五，已经到了丈夫快下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才能到家，她回到卧室关上电脑，然后进入厨房，系上围裙，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第一步是淘米煮饭。她打开了柜子，从米桶中舀出两小碗的生米入锅，淘洗。这分量作为一男一女的晚餐主食，不多也不少。淘米水倒入一个洗菜盆，是淡淡的奶白色，留着用来洗菜。然后又从冰箱中拿出白天在超市买的蔬菜和肉类。芹菜去头抽丝摘叶切段，放入有淘米水的盆中浸泡。香干切条，放在碗里。这是今晚的菜肴之一。不过是极其普通的家常菜。接下来，她又将葱姜蒜切成碎末状放入三个小号碟子之中。
摘，洗，切，煮，炒，炖。转身，冲洗，倒菜，翻炒，同时准备其它食材与佐料，她在厨房的灶台，水池与冰箱之间来回，有条不紊，转换自如，熟练地操作着。
墙上的钟摆又滴滴答答交叉着转了几个弧度。两盘炒菜已经出锅，放至灶台桌子一侧。这个时候，丈夫应该出了公司大门进入地铁站了。她对这段时间的把握很准确。
然后开始准备接下来的菜，还有一荤一汤，都是丈夫喜爱的菜。丈夫对菜肴异于常人地挑剔，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很明确。她却并不如此，一切菜肴烹饪得当她都可以接受。所以自从两个人一起生活以来，包括婚前，所有饮食口味均按照他的喜好来，她愿意尽可能的满足他。
大约又忙碌了半个小时左右。最后，除了汤仍在锅中小火慢煲，其余的菜，她已经全部端上餐桌。
每样菜的分量并不多。作了一段时间的家庭主妇，她最忧愁的就是每次用餐结束之后饭菜有剩余，因为既不愿浪费地倒掉也不习惯吃隔夜饭菜。
现在，丈夫应该已经出了地铁站，再步行五六分钟便能进入小区，抵达家中。他经过楼下便利店时，也许会买一包他最爱的牌子的香烟。时而有兴致也许会再买上一瓶啤酒。他习惯吃饭时独自饮酒，吃菜，跟她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看电视新闻。她会在吃完自己的半碗饭米饭之后，放下碗筷，给丈夫盛上满满一碗米饭。她知道酒瓶见了底之后，丈夫很快就能将碗中的米饭吃完，然后自己动手再盛第二碗。这次，要少一些。
她在餐桌上摆好两副碗筷，又从碗橱柜中拿出一个普通玻璃酒杯，放置厨房中的灶台上。并不会放在小客厅的餐桌上，因为丈夫并非每日饮酒。
最后，她解下围裙，用洗手液清洁带有油烟味的双手，擦干。
回到客厅，坐上沙发，打开电视，调至新闻频道。茶几上的水果盘有苹果和香蕉。看了一会新闻，她放下手中遥控器，拿起水果盘旁的水果刀，又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一个完整的苹果，在丈夫到达家中时，差不多能正好削完。然后苹果会被切成两半，她自己吃一半，另一半留给丈夫。丈夫会去洗手间稍稍冲一下手，随后同她一样坐在沙发上，接过她手中的半个苹果。一个苹果分成两半对于他两来说正好，一人一整个的话，会有点多，他们需要留着肚子吃晚餐。
丈夫吃苹果的空当，她自己那一半已经吃完。然后起身去厨房，打开汤锅的盖子，用勺子舀了一点，微微尝了一口，味道不咸不淡，她很满意，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个弧度，很快便掠了过去，然后关火。接着在灶旁放上一个大号白色印花瓷碗，又顺手拿起两个厨用抹布，包起圆形汤锅两侧，把锅端起，将汤全部缓缓倒入碗中。热气腾腾，有淡淡的油圈漂浮在上面，勾起她的食欲。
端上餐桌，然后轻唤丈夫一声，吃饭了。晚饭终于开始。
这是往常，是这对夫妻的一贯状态。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的话。
可是今天，墙上的钟所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将近六点。
丈夫仍旧没有回来。
她觉得奇怪。拿起手机给丈夫打了电话，关机。她放下手机，不动声色的又看了一会电视。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起身，离开沙发，坐在餐桌旁。那锅汤早已上桌。
她像往常一样，给自己盛了半碗米饭，拿起了筷子。她准备一个人先吃饭。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安静的夹菜，吃饭，时不时喝上一口汤。
吃完之后，她收拾了碗筷，但是动作很缓慢。她将碗筷放进洗碗槽的盆中。打开水龙头，分别放了些热水和冷水，又挤了一点洗洁精进去，拿起抹布。水盆中只有她使用过的那一个瓷碗，与一双筷子。她把碗拿在手中用抹布转洗，擦了很多圈，却仍没将碗放下用清水冲洗。她挤的洗洁精显然是多了的，太多的洗涤剂把碗弄的很滑。
于是，那一个碗就从她手中滑了下来。
划过池壁上空。即将继续向下滑时，她突然反应过来，腰部往前一顶，碗就正好夹在了水池外壁和她腰部左侧之间。
只不过仅仅夹住了一半。碗是圆的，又太光滑。它动了一下，还是掉了下去。
啪。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目光只停留了两秒钟，便转身去拿厨房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