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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肌肉男被打了。这是大家都感觉不可思议的。肌肉男练云峰是我们部门里的风云人物。名字上大家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一身史泰龙似的肌肉,牛大的力气让生产部流水线上经常搬抬机器设备的人也难以望其项背。直到现在,他
肌肉男被打了。
这是大家都感觉不可思议的。
肌肉男练云峰是我们部门里的风云人物。名字上大家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一身史泰龙似的肌肉,牛大的力气让生产部流水线上经常搬抬机器设备的人也难以望其项背。直到现在,他依然是我们部门乃至全厂掰手腕的大哥大,地位从没有被挑战过。就连我们部门老大也对他的肌肉礼让三分。
据大家传说,事情是这样的,肌肉男下班回家,依旧骑着他那招摇的破自行车,吹着得意的口号,似乎天生深邃忧郁的眼睛却学着街头小混混的样子肆无忌惮的东瞧西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到十字路口时,还差三秒钟红灯,众人纷纷停车停步,老练视而不见,疾速冲刺而去。不想旁边正好有辆豪华的轿跑车冲了出来。老练运气很好,没有被车撞到,但是运气不好的是,他却撞上了跑车尾巴。与被跑车撞相比,这或许是更大的不幸。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知道,按现在中国的国情,专业车手不算,能开上跑车的人肯定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如果开车的是小孩子的话,那就证明车主更不好惹。老练撞上的却偏偏是两个像是初中生的毛孩子开的车。所以老练就理所当然的被打了,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马路上被残忍的打了。
如果不出现被打事件,或许对老练的认识还只能停留在表面上。自从老练出事以后,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或许是出于中国人一项同情弱者的习性,大家都开始偏向于老练,谈话中也有意无意中回想起老练平时一举一动的细节动作。
老练平时看着挺骄傲自大的一个人,仗着一身肌肉整天对同事呼来唤去的,其实他性格蛮好的,别人有什么难处,他从来不袖手旁观。
上次我们部门同事和生产部员工闹矛盾,老大们都没能很好处理,最后不是由老练出面调解的吗?
老练是铁汉柔情,虽说平时看着有些蛮横霸道,对弱者和老人却很照顾。一次因工作失误公司要辞退小刘,小刘刚毕业的一个农村孩子,可能没见过什么大事面,只知道哭哭啼啼的,不也是由老练和老大理论才让小刘留下来了吗?
大家如果稍微注意一下都应该能注意到,老练一身肌肉是徒有虚表,他内心跟大家一样,也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大家都是外地出来混生活的,都看过别人的冷眼,尝过别人的嘲弄,在许多事情上都心有灵犀。他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样子,仔细体会一下,都可以体会出那其实是装的。他内心还是像我们农村人一样纯朴的,只是怕别人看不起才故意那样的。你们看他平时对我们大家张牙舞爪的,但好多细节上都可以看出他还是向着我们这些人的,我们的利益受到侵害时不是都是他主动出头帮我们找老大解决的吗?
其实最早接触老练的是我。那是年初南方百年一遇的大雪灾刚开始的几天,周末休息,我在楼下堆雪人。做为北方人,到南方几年了,一直没有见到过真正的雪,初见大雪,很是兴奋,准备在门口堆一个大雪人。正当我抱起一个大雪球准备做雪人的头时,老练走了过来,问我这里是不是有房子出租,我就帮他叫了房东。后来他就成了我的邻居,住在我的隔壁房间。他当初风尘朴朴一副远行的样子,我当时还纳闷,马上要过年了,又遇上百年不遇的大雪灾,他为什么现在来这里?
虽为邻居,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见面点点头微微笑。后来成为了同事,关系也没有什么进步,只是偶尔会一起上下班,聊一些国际形势,聊一些工作琐事,都是些与私人信息无关紧要的事情。随着呆在一起的时间渐长,彼此间也多了一些了解,才发觉我们不仅性格很相似,甚至还有一段几乎相同的不堪回首的经历。
上个月,下班以后,他突然叫我到他房间,说准备了些酒菜,一个人在家无聊,一起喝点酒聊聊天。几个月来,这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不过直到现在,他还不曾进过我的房间。因为生活在一起,对彼此有较多的了解,所以都像关掉心扉一样一直紧闭着房间的门,怕别人从中看到自己内心不愿释人的东西。
他房间里有好多体育器材,这是理所当然的,他每天都会准时的锻炼。每天早晨还未起床就会听到他练习臂力器的声音。房间里还有一株娇小的花草,一只小笼子里还养了一只小白兔。他拿了几片鲜嫩的菜叶放到小笼子里面,又拿了小巧的撒水壶给花草浇水。
我笑着嘲弄他,没看出来啊,练兄猛男一个,还有如此闲情雅致。
老练苦笑着,微微摇摇头,说,你不懂。
我微微笑,没有说话。
他全神贯注地浇水,仿佛在回忆什么事情,多愁善感的神情与他一身粗壮彪悍的肌肉极不协调。
他突然说,它们都跟了我两三年了。
我怕他会说出内心深处的东西,怕他会真得那么相信我。承担一个人的信任比承担一项罪过更让人感到负担。我马上转移了话题。
练兄,大老爷们一个,何必那么凄凄惨惨戚戚的。来,喝酒。
打架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晚上,同事胡彪请客。酒桌上,大家聊起老练被打事件。胡彪说,他当时就在场。两个小男孩看样子都还没有成年,对老练的肌肉视而不见,肆无忌惮的拳打脚踢,老练只用粗壮的胳膊护着头,像是被人拔掉牙的老虎,任凭那两个小孩子的打骂。胡彪喝口酒,继续兴高采烈的讲,他老练那么牛逼一人物,平时对我们指手划脚叽叽喳喳的,竟然也会有今天。大家对胡彪的话都不予理睬,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不懂。
晚上酒喝得有点多,第二天早上头依然昏昏沉沉的。去上厕所,正好经过老练的房间。我拍拍他的门,想告诉他,这样他妈的的事情海了去了,在外面混的谁没有遇到过,大老爷们,能屈能伸,至于不去上班吗。要想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他妈的只能挣钱,挣很多很多钱,专他妈的买悍马车去跟他们撞,让他们小样的也吃亏没地方哭去。
拍了好久,没有人开门。房东过来说,老练搬走了,说是他Q市的朋友给他打电话说他们那有点发展头,让他过去。
我好像突然想明白了老练为什么会在马上过年且又遇到百年不遇的大雪灾时来到这个城市,这或许也正是为什么他又突然离开了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