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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时光过得太久太匆忙,我已然记不起你的容貌。我是越地摇船的孤女,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初见你,是在洲流岸渡口。你一袭白衣身长玉立,侧头与同行的人交谈着。那时相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你的面容。但我知道低贱如尘埃
时光过得太久太匆忙,我已然记不起你的容貌。
我是越地摇船的孤女,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
初见你,是在洲流岸渡口。你一袭白衣身长玉立,侧头与同行的人交谈着。
那时相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你的面容。但我知道低贱如尘埃的我,连看一眼你的脸的资格都没有,我和你之间相隔的比万水千山还要遥远。
我知道不该,但我的目光仍不自觉地跟随着你洁白不染微尘的布履。不知何时,那双布履停在我的身前。
我又惊又喜,怯怯地抬头看你。
只一眼,早知会惊艳,却还是动了心绪。我低头不敢再看你,怕你看出我眼中卑微的绮念。怕我会再生出多余的奢望。
不想耳边却传来和风般的声音,我心头忍不住发颤,原来那是你在同我说话。越楚两地相隔,我听不懂你的话,更不敢贸然回话。
我和你相对而立,沉默着。
这是我一生中最欢喜的时刻,我多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停留下来,即便只能看着你的衣角,再多一秒也好。
只是你还是转身了,等我回过神来,面前已然站着另一个人。那是刚才与你同行的人,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笑着的脸,心里无端生出些怨怼。
那人忽的开口,入耳的是我熟悉的越语。原来他是你在越的译官,你与他要坐船,坐我的船。
我仿佛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你要与我同船,满心只剩下这一句话。我尽力地平静下来,可执桨的双手却忍不住发抖。你与那同行者亦步亦趋,缓缓步上船头。
我独自立在船尾,望着你浮薄的背影。你负手而立,仿佛话本中的谪仙。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青山绿水间,你也许不经意间回眸望了我一眼,我的心绪开始飞长。
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能与你同船。只是,你却不知道。不知为什么,也许是一念之间,突然想把我卑微的心事说给你听。
洲流上传来悠远的调子,我仿佛失了魂魄。那首曲子就从我口中流淌出来,那样婉转,用尽了我所有的奢望。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回眸看着我,我知道你听不懂我的唱词。也许只是对曲子一时好奇而已。那译官深深看了我一眼,眸光中闪动着什么。他与你交谈了几句,忽又回头。
他告诉我,你是鄂君。我怔住了,忍不住苦笑。原来你真的同我所唱的一样,你是王子啊。
这一句话,浇灭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不过是一个孤女,能有一日与你同船,已经足够。
那之后,越楚之地竟流传起我的那首歌。所有人问我,我皆是一笑而过。毕竟一时一所求,我还是安于平凡,我还是那个洲流中划船的孤女,你还是那个楚地的鄂君,王子。
意料外,译官找到我,求娶。我欣然答应。
那一日,我穿上了嫁衣。成了新娘,成了他的妻子。后来他告诉我,当年他向你译了我的唱词。我有些意外,不过时光飞逝,我笑着望着他紧张的脸,心里释然。
那首唱词像你的脸,在我的心中慢慢的消逝。只剩下半句,山有木兮木有枝。
——终
【悲剧番外】
译官浅笑着为越女披上一件单衣,细数,他们成亲已有三年有余。
“阿越,你后悔吗?”每一日他都会问她同样的问题。
越女笑而不答,每一次她都只是笑。译官有些失落,今天她还是觉得后悔吗?
“阿越,你后悔也来不及的。你已经嫁了我。”译官握着她的手一脸认真。
“千程,我想去楚国看看,好吗?”越女脸颊上点出一个淡淡的笑靥。
“阿越……你……”译官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她不愿说他就当做不知好了。
“千程,你还记得鄂君吗?”越女反握起译官的手,慢慢磨娑起他因执笔留下的薄茧。
译官讶然,竟不知要怎么开口。越女抬头看着译官年轻英俊的脸庞,微微叹了口气,“千程,你不该埋没在这里。”
译官脊背一松,心中的石头落了大半,他捻起越女的一缕青丝,“阿越,不要担心,在越地我也能闯出一番天地。阿越,你要相信我。”
越女含笑,望着平静无波的河渡。
她没有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她知道,也许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阻碍,那时候终究是要放开的……
译官深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信纸,昔日他同鄂君的些许情谊都被这一笺信纸尽数斩断。堂堂鄂君竟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斯境地,鄂君竟让他休妻另娶……
译官恍然,原来当日不是只有自己喜欢上了阿越。他的拳头骤然抓紧,华美的信纸倾刻粉碎。
如果阿越知道呢,她会离开自己吗?译官心中一阵纠痛。
“千程,你怎么了?”越女看着译官攥得发白的指骨,隐隐察觉出什么。
“阿越,你和我走!我们一起走!”译官紧握着越女的手臂,眼中充血。
“千程,我都知道了。”越女低下头,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
“阿越……”译官一怔。
越女拂开他的手,语气平静,“千程,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鄂君。”
译官身形晃了晃,沉默了半刻,终于哽咽道,“阿越,我们和离吧。”
越女哑然,面容却依旧平静。她知道她必须离开他,他们相爱,但若他死了,她便是生无可恋。
鄂君,从来都是鄂君。高高在上的王子,千程的性命在他手中也不过是草芥罢了。她能做的只是保住他的性命,保住自己的一点点念想。
七日后,越女坐在洲流的渡船上,遥遥望着一水之隔的越地。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越地,
听说,千程得了越君重用,他一切都好。越女又微微绽开笑靥,再过不久就到楚地了……
她眼中蒙起薄雾,口中呢喃起不成调的曲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念君兮愿君不知。
这一次只为他唱。
千程,千程。愿与君同行千程万里。
千程,千程。惟愿君千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