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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刘奶奶死了,真可怜!”“是啊,更可怜的是小儿子居然没事人一样,就在不远处的地里干活,不来送终。”“唉!真是天理难容,这样没人性的儿子,雷公电母怎么就看不见呢。”“……”刘奶奶的坟上,原本堆满了五彩的

“刘奶奶死了,真可怜!”
“是啊,更可怜的是小儿子居然没事人一样,就在不远处的地里干活,不来送终。”
“唉!真是天理难容,这样没人性的儿子,雷公电母怎么就看不见呢。”
“……”
刘奶奶的坟上,原本堆满了五彩的花圈,几经风雨,只剩下编织花圈的竹木在泥土里安详。但村里人的叹息、指责,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然。刘奶奶的大儿子听着这些雪花般漫天飞舞的指责,两行泪自眼角悄悄滑落,正值夏天,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人们不知道刘奶奶真实的出生时间,但按年龄推算,应该是一九二几年。那样的年代,活着或许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吃饱穿暖成了穷人遥不可及的梦想。
十五岁那年,刘奶奶迈着灵巧的小脚走进了刘家一贫如洗的家,从此,风里来,雨里去,她担起了照顾家里老少的担子,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也在这期间相继出生,人口的增加使这个原本捉襟见肘的家更是举步维艰,饿肚子成了家常便饭。
实在没办法了,刘爷爷毅然背起了斧头,走进了后山。从此,他“伐薪烧炭南山中”,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把卖炭得来的几个钱交给刘奶奶。
晨风轻抚着萧瑟的村庄,刘爷爷又要进山了,刘奶奶带着四个孩子,挺着大肚子把丈夫送到村口,挥泪告别。山中野兽出没,危险重重,但为了全家能活命,她不能阻止丈夫,能做的只有每天为他竭尽全力管好家。她每天天亮就上山剥树皮、挖草根,把它们搀和在一小撮面粉里,让家人不至于活活饿死。每次上山,她都点着火把,她相信山里的野兽是怕火的,只要拿着火把,它们就不敢靠近她。果然,几个月的时间里,她都平安归来。
这一天,刘奶奶为了挖到更多的草根,走进了更深的大山,突然,她看到了丈夫出门时背的竹篓,刘奶奶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叫着丈夫的名字。烈日下,她依稀看到了远处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丈夫。烧炭的这几个月,刘爷爷都是靠着山里的野果、草根充饥,早已不成人样。
夜幕降临了,山里的夜除了野兽的吼叫,就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和随之而来的恐惧。此时的刘奶奶,对周围的一切都已经麻木了,撕裂般的疼痛使原本虚弱的她几近昏厥,一小时后,她的小儿子诞生了。刘爷爷用自己的破衣把孩子包好,轻轻地放在火堆旁,提着斧头走出了洞穴。他要去为刘奶奶找点吃的,最好是一只野兔或是一只山鸡,刘奶奶实在太虚弱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刘奶奶从昏睡中惊醒,看到的是两只绿莹莹的眼睛,狼,她敏感地伸手去摸孩子,柴火早已燃尽,黑暗中,她抓了一个空。
“孩子,我的孩子。”在刘奶奶的哭喊中,狼悬着孩子奔出洞穴,正好遇上了归来的刘爷爷。刘爷爷拼命追赶着狼呼喊着,孩子得救了,刘爷爷却再也没能为妻子烤上那只带血的山鸡。他在追赶狼的过程中,失足跌下山涧,长眠在了谷底。
桃花开了,火红的桃花染红了村庄,也染红了刘奶奶泣血的双眼。几十年了,每到桃花开放的季节,刘奶奶就精神失常了,她一会大声地呼喊丈夫的名字,一会愤怒地咒骂害死丈夫的小儿子。
自从刘奶奶的小儿子懂事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为自己而死的事实,也就是从那天起,他习惯了母亲清醒时的冷漠,也习惯了母亲失常时的咒骂,他渐渐变得沉默了,独来独往,有时几天不说一句话。
日子就在这样的习惯中悄然逝去,二十岁那年,他离家出走了。残阳如血,一如他泣血的心,为他送行的除了耳畔呼呼的风声,还有母亲失常的咒骂声,“去死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你这个扫把星,扫把星!”
岁月如白驹过隙,三十年一晃而过,那个离家后音信全无的人携妻带子回来了,置田盖房,深居简出,依然独来独往。三十年的岁月染白了他的鬓发,却丝毫没有改变他的性格。
天空阴沉沉的,村庄在雨里静默着。刘奶奶的大儿子披上雨衣进了山,安葬刘奶奶的地方正是当年刘爷爷长眠的谷底。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静静地跪在刘奶奶的坟前,在雨中一如村庄一样静默。
“弟啊,你这是何苦呢。”他一把抱住落汤鸡一样两鬓斑白的小弟,失声痛哭。
三十多年了,小弟每年以舅舅儿子的名义寄钱让他转交给母亲。村里人说小弟歹毒,抛下寡母三十年音信全无,只有他知道小弟的苦衷。
小弟归来后,母亲不认他,只抛出一句话:“我没有这样狠心的儿子,有人见过害死父亲、还三十年不见母亲一面的儿子吗?眼不见心为净,我儿子早死了,滚!”
有句话说,“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小弟滚出来了,跟着滚出来的还有一颗破碎的心,五十年了,母亲还是没有解开心里的那个结,见到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父亲是被他“害死”的。这也正是三十年前他选择离家的原因,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只要母亲不见到他,就会少一分回想父亲的伤感。
母亲近在咫尺,但对小弟来说,却远在天涯。虽然归来了,给母亲的东西,还得托付大哥以舅舅儿子的名义转交。
刘奶奶弥留之际,让人叫来了小儿子,她对小儿子留下最后的话:“我死后,不要你披麻戴孝,我出殡时,你就到对面的地里干活,像你这样害死父亲、抛下母亲的人,理应接受村民的唾弃。”
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刘奶奶坟头的泥土在大雨中一点点散落,小儿子又一点点把它捧上坟头,不一样的是,捧上去的泥土里和满了泪水。
“弟啊,我知道你不让我把转交钱物的真相告诉妈,最初是怕她不接受,后来是怕她背上错怪你的心理负担,可妈不行的时候,你为什么还是不让我说呢?”大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抓住了小弟捧泥的手。
山风夹杂着雨点打在小弟的身上,他睁开红肿的双眼,望着大哥:“哥,妈活着的时候,我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难道我能在她不行的时候,让她带着愧疚和遗憾离开吗?况且,真相说出来后,妈就算走了,也一样会成为村民指责的对象,你忘了,三十年前,母亲对我的冷漠和咒骂使她在村里成了“狠心娘”吗?爹是为我而死的,我对不起妈,我愿意一辈子背负村民的咒骂,也不要让妈再受伤害。”
“弟啊,你是孝子,你才是孝子啊!”
呜咽的山风呼啸着,哥俩的哭声在这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撕心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