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羊

婷婷怎么也弄不清，为何说一句真话竟挨了奶奶一顿狠打。
那天，婷婷刚一放学，奶奶就对婷婷说：“婷婷，姑姑为祝贺爷爷三喜临门，要来吃午饭。奶奶要多炒几个菜，快来帮帮忙。”婷婷一听“三喜临门”问奶奶哪“三喜”，奶奶用手点着她的额头说：“小东西，记性一点不好使。你爷爷上月评先进啦，上个星期搬了新房子。”“那还有一喜呢?”婷婷问。“小丫头片子，你爷爷评上副教授，加在一起，这不是三喜吗？”
真有三喜!婷婷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这是不受拘束的蹦跳——要在以前，还真不敢。一家六口人，住一间又矮又破的木板房。房里塞满了各种家俱，一进房子就象到了一间仓库。婷婷不能跑，也不能跳．害怕撞破了头。可是自从爷爷评上了副教授，就搬进这套又宽又亮的新房子，再也不受拘束了。爷爷搬家后也是乐颠颠的，每天都要就着花生米喝一、两盅“海王酒”。婷婷爱看爷爷喝酒的样子，每当这时，婷婷就可以拉爷爷的胡子玩，还笑爷爷是只老山羊，并且。把小学老师讲的故事讲给爷爷听：一只老山羊老了，不能动了，有吃的，于是，他就偷小山羊吃的。这个时候，爷爷不但不会不高兴，还把婷婷抱在怀里。一边打着拍子，一边唱着京戏。
爷爷今天回得早。婷婷扑进爷爷怀里：“爷爷，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先吃饭，今天奶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爷爷放下酒瓶子说。
“姑姑还没来呢。”
“姑姑没来，爷爷等不及了。”爷爷用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送进嘴里，然后又夹一颗给婷婷。
“不，我要等客人一起吃。”婷婷摇摇头。
“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如婷婷懂事理。”奶奶端出一大碗汤，笑着对婷婷说：“看姑姑来了没有？”
婷婷站在阳台上，看见四楼低下两个人背着两大袋东西，冲婷婷笑。是姑姑、姑父来了。
“爸，祝贺你三喜临门。”姑姑一进门就甜甜地说。
“坐吧，坐吧，婷婷都快等不及了。”爷爷对姑姑说着。往酒盅里倒满了酒。
“是爷爷等不及。”婷婷喊了一句。把大家都逗乐了。
“婷婷，期中考多少分了？”姑姑问。
“两门课，一门九十五。一门九十九分半。”婷婷骄傲地说：“我们四年级
第二名。”
“还有九十九分半的，是不是骗姑姑。”奶奶不相信。
“才没呢。本来我有一百分，可老师说我试卷不整洁。扣了半分。”
“上次不是两门才一百五十分，这次考这么高，没有看别人的吧。”爷爷边喝边说。
“没有。”
“小孩子，要说实话。”奶奶给婷婷夹了一块肉。
“没有，就是没有嘛。”婷婷急了。她看着那块肉，不想吃，噘着嘴，委屈地说：“爷爷，爷爷才偷看呢。”
“爷爷又不会考试，爷爷怎么会偷看呢。”姑姑把婷婷碗里的菜送到婷婷嘴里，要婷婷吃。“婷婷，不要乱说。”
爷爷，是不是偷看?爷爷又没有考试？婷婷一下子也糊涂了。可老师说，自己写东西时看别人的东西就是偷看。爷爷写那篇好长的文章，不是看李叔叔那篇论文吗？婷婷看得很清楚。可是，要不要说呢!奶奶不是要我做个诚实的孩子吗？再说，爷爷干嘛要说我偷看?!
“爷爷写文章，偷看李叔叔的。”婷婷决心做个诚实的孩子。
“你胡说，叫你胡说。”奶奶打婷婷的嘴，又打婷婷的屁股。婷婷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掉在碗里，奶奶从来没有这么狠心打过婷婷。
“妈，你干嘛呢？今天是爸高兴的日子，再说，都是一家人。”姑姑护着婷婷对奶奶说。然后她又问婷婷：“婷婷，你弄错了，爷爷没有偷看别人的论文。”
“不，没有弄错。”婷婷哭着说。
爷爷喝了两蛊，脸红红的，还不住地咳嗽。姑父安慰爷爷说：“其实，这算不了什么。俗话说：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再说，这年头，分房、评职称，一分一分地加，看谁分多，象打仗一样。爸爸，不是这篇文章份量大，说不定这房子要等到猴年马月的。”
“你不要乱说。”姑姑踩姑父的脚，小声说：“你扶爸回房休息。”
奶奶两眼红了，不停地用手帕擦泪：“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搞的，总是拗着脾气，说话没有分寸，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她爸、妈不在身边，要有个三长两短的……”
婷婷怎么也弄不清，自已怎么脑子有病？奶奶不是说小孩子要诚实吗，可是。我说了一句真话，奶奶就干嘛打我？还打我打得这么兄。婷婷想不通。她看见奶奶哭，她比奶奶哭得声音更大了。
……
这天下午，婷婷没去上学。她哭呀哭，从太阳当空，一直哭到太阳西沉，然后慢慢地睡过去。当她要醒来时，她在艨胧中，听见爷爷在说：“老了，脑子不行啦，写不出新东西，可职称要上去，哎——惭愧呀。”“其实，没什么。老师，我是您的学生，我理解您。”婷婷听出来了。那是李叔叔的声音。“再说，那篇文章，我的构思，还不是您启发的?”
这天夜里，婷婷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大灰狼，还吃了一只老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