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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A的发在春末的风里飞扬,阳光从她发梢的缝隙里透进来,那些发丝闪射着银色的光。这就是她的美,然而我对她纠结的感情也散乱,如同这摆摇而散乱的发。阳光明明的扑下来,一树树的梨花就在眼前。微风初动,这些老了的
A的发在春末的风里飞扬,阳光从她发梢的缝隙里透进来,那些发丝闪射着银色的光。这就是她的美,然而我对她纠结的感情也散乱,如同这摆摇而散乱的发。
阳光明明的扑下来,一树树的梨花就在眼前。微风初动,这些老了的花就坠落。我坐到田垄上,看那聚集在垄沟里的落花。它们没有一点水灵的白,如同黛玉死去的脸庞。劲风突起,这些干了的花瓣又被扬了起来。那些树上的花在明净的蓝色天底下,向一个方向飞。她站在树丛里,花瓣夹在她的发里,藏进她的脖颈里,歇息在她的肩上。这些飘逝的美都给了她。她笑着,她是这春末最有生命力的精灵。
母亲的心愿总算了结了。我这个三十五岁的男人,终于给她带回了她日里夜里都唠叨的儿媳妇。她格外满意这个儿媳妇,盛饭的时候,总先给她盛。她也极为恭敬我的母亲,提出晚上要和我母亲一起睡觉。母亲笑了,那笑容如同一田野在风里轻荡的绿麦,她假意推托了几句就接受了。我从来没有看到母亲有过这么幸福的笑。
这几天,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田野里度过。我们抓起土块互相投,所有童年时候的游戏我们都做了。在暖而润的风里,我们轻吻、拥抱。母亲看到了就停下她手中的活,笑着看我们,完全没有老年的害羞。
这些年莫名奇妙而始终坚持的独身,似乎是对母亲的诅咒。她说我就是一只城市的跳蚤,没有落脚的地儿,只是跳。我突然感到疲惫。
黄昏时候,母亲给我和她煮了一碗饸酪。母亲给她解释说吃了这种面条就意味着我和她能够合欢百年,因为它的名字谐音就是“合老”。
她就笑,把我的碗跟她的碗换了。我的心抖了一下,难道真的要和她结婚了?苦从心里往喉咙冒。
母亲把头偏向我,小声告诉我要是我和B结婚了,估计小孙子都上学了。模糊的记忆突然被提了出来,如同落花在心里铺了一地。我告诉母亲我要去看看B。她看了一眼她的儿媳妇说不要去了,B也和我一样是个怪人,还是陪陪A吧。
陪了A一个小时,我究竟是去了。不清晰的月光里有甜丝丝的梧桐花香,而落花砸到头上却很痛。我曾经和B捡了好多梧桐花蒂,拿条线把它们串起来,串成一串佛珠,戴到脖子上,我们学着和尚的样子,嘟嘟囔囔念着。
来到她的家门口,我踱着步子,竟然走不进她的家门。我从地上拾取几朵梧桐花,怀揣着荒唐,决绝的走了进去。
她睁裂了眼眶看着我,问是我吗?我点点头。她在给孩子喂奶,腾不出手和我握一下。我望着我不知如何就伸出去的手,停了一下就缩了回去。
然后,她突然热情洋溢的给我介绍她怀里的孩子,说她是如何爱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长得如何水灵,如何像他父亲。孩子的饮食起居、脾性,甚至一次令她发笑的小动作都统统讲给我。她还抱起孩子让孩子叫我叔叔,而这个孩子根本还没有到说话的年龄。我有些酸涩,也许我不该来看她。
然而,我看不到一件孩子的玩具。我就问孩子父亲哪里去了。她说作生意去了。她并不问我一点有关我的情况。我决定告别,我还是拿出了那几朵落花送给她。她接了过来,我看到她的嘴角有殷红的血。我问她怎么了,她说那是不小心咬破的。她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攥着落花,送走了我。
我责怪母亲怎么说A是怪人,她小孩子都有了。母亲很惊诧的说不会的,问我没有出什么事吧。我说能出什么事呢,都是放了多少年的老皇历了。她释然的笑了一下,说她多虑了,她为了怕我俩出个好歹,就先出去告诉B了,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她去的时候也没看见B的孩子,肯定是B怕我笑话她这么大把岁数了还单身就借了一个孩子。母亲要求我给她描述孩子的长相,然后就十分胸有成竹的说那肯定是B的嫂子的孩子。
B的嘴角流着的血和攥着落花的手使我想象她如何保持着克制,演绎着她的谎言。我突然泪流满面。母亲问我怎么了,告诫我千万不要重来啊,过去的事太久了就过去吧。母亲叮嘱我好好爱A吧,我们幸福的过一辈子,她就是躺到棺木里也会高兴的。
我和A仍旧去田里或者游戏,或者劳作。母亲只要看到我俩的身影就不会停止微笑。白色的小花开在浅黄的土路旁,从土路旁走进满眼的绿麦地,A的衣衫在飘。我坐在那逐渐凋零的花树下,看着她,我一生的幸福也许就在这几天吧。
第二天,我们要告别母亲去S城。母亲迈着有点钝的步子一直送我们到车站,看着我们从她的眼睛里一点一点消失。她说她要为我们挑个好日子,准备我们的婚礼,她还要抱孙子。而A说她假扮我妻子的游戏到此也就结束了。
我看着A,我的双唇捆在一起,我曾经对A说了无数次嫁给我吧。然而,现在我无法启开我的唇,我想到了B那流着血的嘴角。车窗外还能看到远处的花树,有的已是落尽白花,绿意葱茏,可以想象到青色的小果子藏在树枝和叶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