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

听到紫滢自杀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我被惊得啥感觉也没有了，痴呆了足有半个时辰。瑞敏碰了碰我，深深地盯了我半天，那眼神是理解，是宽容，是惋惜，也有对好友离去的悲伤。我终于清醒了。看来人的第六感觉有时也不起作用，对于一对刻骨相爱心息相通的情人尚且如此，怎能去责备貌合神离的她的另一个他呢？
瑞敏把一叠稿纸放在我手里，说：“郑群托人把这个交给你，说是紫滢离去前留下遗书，无论如何这篇稿子要让你看到！”哦，稿子！
三个月前，是炎热的暑天，我和紫滢去某市开会学习，这是我们再次相处的机会，我们乘坐在同一列车上，并肩坐在同一座位上，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流露出了一种满足的笑容。路程并不是千里之遥，对于我们来说更感时间的短暂，我们真想这样走下去！身处嘈乱的人群，两个人的心的世界是那么宁静阔远，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一个眼神足以享受一生！我相信处在这热闹的人群里，要比两人独处还有意义，因为我们都感到了心灵的归宿。当时，我还有一种惶惑和担心，我怕，怕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太多，我毕竟是血肉之躯的男人，我要是打破了我们宁静纯洁的世界呢？
哦，打破了吗？她怎么那么高洁又让人亲近无比？
那时，那时，我多想抓住上天给我们的机会！
可是……
稿子？遗书？给我？
放在我面前的东西是：一沓稿子。
我凝视了它半晌，点着了烟，然后我打开了它。
紫滢的稿子
命运之神让我们又有了在一起学习的机会。
一路上的颠簸，不但没感觉疲劳，反有一种至高无上的精神享受。
十几年了，你，已四十五、六，我，也是三十六、七的女人，我们在一起却还似当年，无拘无束，谈兴更浓。
下车之后，我们各自安排好了住宿，吃过晚饭时间不早了，为了纳凉，我们相约去海边。
这里的海边只是凉爽，没开发建设，根本算不上什么风景区旅游点，来的人只是当地的居民，他们为了消夏，洗洗澡凉快凉快。
晚上没有灯光，更增加了海的神秘和宁静，只有潮声和人的谈笑声。
我们找了一块较大的石头坐下来。
夜色朦胧，只有海水闪闪发光，你不由得握住了我的手：“紫滢，我真高兴，我们又见面了，又能在一起学习，现在，我不心疼了！”
“怎么心疼？”
“平时见不到你，想你想的！”
我无语泪流，任由你摩挲着亲吻着我的手，一会，你拥我入怀，低低地说：“紫滢，答应我，答应我这一次，让我们变成实实在在的情人，象夫妻那样，我要让你知道我是真正的男人，有血有肉的男人！”
“不，不，任伊，不要这样！婚姻给我们罩上了帷幕，我们在这大幕的遮挡下，尝尽了酸甜苦辣，享尽了肉体的欢乐，夫妻之间无遮无拦，恣意寻欢，可精神呢？好多婚姻中的人只有肉体的接触，精神却一片干涸虚无，我们不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那么低俗，让我们在现实的废墟上寻找一座精神的家园！你，永远是我的老大哥！”
你沉默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住十几年来你对我的一片挚情，可我不想让你愧对爱你知你的瑞敏，我在面对那个并不爱我的他时，也好问心无愧！人生除了爱情还应有友情，对于生活在无爱的日子里的我，当然渴望一种至情至爱的生活，可我们还应遵守道义、法律……
我们坐了一会，携手走回宾馆。临别时你又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
深夜，屋里开着风扇，但并不凉快。
我及着拖鞋走向三楼的露天舞厅，一个人影没有。我坐在长椅上，抬头望望天，月亮显得那么亲近，象是低头要告诉我什么，天空也显得不那么遥远，莫非到了三楼就感觉离上苍近了？盯着这轮明月，又想起任伊你说过的话：“人在明月高照的夜晚，最容易失眠！”
是的，那是凉意颇浓的秋季，我和郑群因为孩子的学习成绩又吵了一架，他指责我这个教师妈妈不好好地教教自己的孩子，我指责他不顾家从不管孩子只管别的女人，他竟又一次狠心地打了我，我去了你们的家。当天晚上，你、瑞敏和我同坐在阳台上看天，谈起一个人的情绪、失眠问题，你望着一轮明月说了那样的话。瑞敏却告诉我：“紫滢，看开些，少多愁善感，多想想人活着的好处，开朗了，也就不失眠了。象我，天天不读书不看报，不思不想，吃饱饭穿好衣，侍弄好孩子，头一挨枕头就着！”我明白嫂子说的道理，过后你竟然又告诉我：“从古到今，人在明月当空的时候，最容易怀念人！”你，外表粗陋的你，说起话来却是那么细腻和暖人，难怪嫂子说你最会哄人“骗”人，让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来！
第二天我该回来了，你送我去车站，给了我几页稿纸，对我说了一大篇疯话：“除了工作忙的时候，一闲下来，我就想你，我从未嫌弃瑞敏，她很爱我体贴我，是一个贤慧的妻子，我也爱她，可我们就是成不了知己朋友，她和你是截然不同的类型。紫滢，‘听阳关、门掩黄昏’的词句，只有你能背给我听，我写的那些歪诗诌的那些文章只有你能懂能欣赏能批评，你、你，你让我心疼，心疼，你懂吗？我真不想送你走真不舍得送你走！在不能和你共处的日子里，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看到有谁长得象你，气质象你，哪怕只有五官的某一处象，我都特别地多看几眼，我就会马上想起你！还有，还有就是在我教过的学生中有谁象你，我就特别偏爱特别培养她，她们不知那是沾了你的光！哦，紫滢，你走吧、走吧，我不能再说下去！”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慢慢地上了车，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你扶着自行车站在车窗外，我们相对凝视，直到车开动为止。那是怎样的心的交流爱的凝视，我怎能不答应让你爱我的要求，我又怎能答应你的要求！
坐在车上，打开你的几页稿纸，原来是一篇散文和几首小诗，散文的题目是《秋菊花》。
我不爱牡丹，它的名字常与富贵相随，也不爱梅花，它没有温暖，傲气逼人，更不爱荷花，水气太大，即便是春天里的百花丛，我也不予理睬，我唯独爱秋菊花。
几年前我认识了她——一株不太茁壮的秋菊花。她娇小、纯洁、质朴、素雅，成了我心中的花。她成天摆在我面前，我时时看着她，总是用心血默默地浇灌，从不碰她、伤她。她无忧无虑地生长，展示出勃勃生机，散发出袭人的芳香，透露出顶风傲霜的气质，闪现出玉洁冰清的灵光。她悄悄地秀出花蕾，绽开鲜美、秀丽、素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