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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提后瓦屋,村里的人都知道是学校。村里人都把上学读书称为到后瓦屋念书。后瓦屋共有三间,青砖灰瓦,飞檐拱顶,高大宽敞,前后通窗,远远望去,真的是典雅大度,气势非凡,在乡野的茅屋村舍之中鹤立鸡群。与其配套
一提后瓦屋,村里的人都知道是学校。村里人都把上学读书称为到后瓦屋念书。
后瓦屋共有三间,青砖灰瓦,飞檐拱顶,高大宽敞,前后通窗,远远望去,真的是典雅大度,气势非凡,在乡野的茅屋村舍之中鹤立鸡群。与其配套的是诸多厢房外加一个大菜园。相传,这是国民政府某一要员的遗产。解放后,人民政府将其改为学校,设有完小和初级中学。一到六年级的教室都设在那些厢房里,惟有七年级的教室是那三间大瓦屋。
从记事起,我就觉得后瓦屋非常神圣,不敢轻易进去。每当赶集经过学校大门时,抓紧时间向里面张望张望,满足一下好奇心。有时看到学生排着队伍从大院里走出来,就赶紧躲在大路边,目送他们进入操场,心里充满了羡慕。最令我眼馋的是高年级学生别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笔身黑色光亮,圆滑可爱,笔帽上带着一个金属挂钩,白亮闪光,特别是挂钩末端的圆珠珠,晶莹剔透,招人喜欢。有学生从制服口袋拔出钢笔,拧开笔帽写字时,我就眼馋人家,注目观望一会儿。学生那制服打扮、那写字的神态,都深深印在我脑海里啦。要是我也能穿上制服,插上钢笔,坐在后瓦屋里念书,该有多好啊!我想上学的念头就是这时候从心田里春草般萌发出来的。
七岁那年的春天,张兰兰领我走进后瓦屋大院,报名上学。看着俊秀的女老师在登记簿上写下我学名“田盛子”的时候,我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我是学生啦!挤出报名的人群,我把学名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生怕忘记了,并对张兰兰说:“你帮我想着名字点,要不人家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不出来,多么丢脸呀!”
张兰兰是我的邻居,大我两岁,伶牙俐齿,热情泼辣,却不好学习,是个留级生。我和她自小熟悉,说话也实在。她点头答应着,领我进了教室。我们的教室是西厢房,紧挨着后瓦屋。
我问张兰兰:“什么时候就能到后瓦屋坐着听课?”
她伸开手,一个个点着指头,数着:“一,二,三,四,五,念完小学,从六年级起,念初中,到七年级的时候就能进去啦。”
我心里默默地记下了“七”这个数字。
就是这样,我怀揣着进后瓦屋的梦想开始了我的学生生活。

一、小棉袄
给我上课的那位女老师,名字叫田云。这是她自己告诉我们的。上第一节课时,她抱着一本点名册,单个地点我们的名字。点完我们的名字,她就说了自己名字,并在黑板上写下了“田云”两个字。她是我们本村的姑娘,二十二、三岁年纪。一头齐耳短发,看上去极为清爽。以前,我只知道她当老师,不知道她的名字。现在,一听到“田云”俩字,我觉得很美,小脑瓜不由得展开了美好的想象:田野的上空里飘着白云,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白云下奔跑。
我觉得她不光名字美,人也很美。单看穿的小棉袄就不同一般。农村里,老婆们的棉袄都是大襟子棉袄,纽扣从前胸连到腋下,一扇大襟把孩子揣得严严实实,纹丝不露。抱孩子是真实用了,看起来却不美观。姑娘们穿的是对襟子袄。对襟子比大襟子是好看一些,可上下一般粗,穿在身上还是衬不出女人的腰身来。她穿的对襟子袄与其他姑娘的袄不一样,她的小棉袄到腰部突然瘦了下去,紧紧地贴了腰身,显得腰是腰胯是胯的实在好看。听说,她不光有学问,会当老师,还会服装剪裁。她的小棉袄就是自己剪裁制作的。
多年以后,她去了新疆,可她跟镇宇学服装剪裁的故事仍被人们传诵着。
当时,镇宇因家庭出身不好,成为回乡知识青年。他从乌市回到家乡后,担任村里的赤脚医生。村卫生室就在学校旁边。年轻人不甘寂寞,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们田云老师就是这个时期拜镇宇为师,学习服装剪裁的,在亲密接触中,两人相爱了。这是我知道了他们的故事后给加工想象的。
说起镇宇来,村里的老人们都熟悉他的家庭背景。他爸爸就是那位国民政府要员,不光在我村里,在县里也是大名鼎鼎。后瓦屋就是他爸爸当年的宅院。解放前夕,他爸爸看透了时局,带领全家去了新疆。镇宇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他继承了爸爸的基因,一米八零的大个,看上去很帅气。加上他热情爽朗的性格,能写会画的本领,村里人真把他当作文化人呢。而他会服装剪裁的手艺,更招大姑娘、小媳妇们喜欢。我估计田云老师就是那个时期喜欢上镇宇的吧。
好了,不说了,扯远了,还是接着说田云老师的小棉袄吧。我没见过她在蓝天白云下奔跑是一种多么优美的姿态,倒是极为欣赏她穿着小棉袄在雪地上行走的身姿。
有一天上午,快放学的时候,天空飞舞起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煞是好看。我从窗棂格子里张望着飘飞的雪花,很想伸出手接住几朵,用舌头舔了吃。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我背起书包,跑出教室,想接天上的雪花吃。可是天公不作美,雪停了。望着地面上毛茸茸的一层薄雪,我有些失望,无精打采地走出校园。
大门旁有棵高大的白杨树。我走到树下的时候,正好刮来一阵风,把枝桠上的雪花扑簌簌吹落下来,撒在我头上和脖子里。我被冰得激灵了一下,仰头望了望大白杨树,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树上的雪我够不着,东围子墙下灌木丛上的雪可是好够得很啊!何不到那里找雪吃?
打定主意,我开始想象舌尖舔噬着晶莹雪花的感觉,凉凉的,爽爽的。我的舌头禁不住在嘴里旋了一个滚儿。
我避开回家的小路,绕道从东围子墙下走。转过墙角的时候,竟意外地发现了田云老师。她也没有和同学们一起挤小道回家,而是选择了这条偏远僻静的路,一个人静静地走。
我只看到她的背影。那件红底子白圆点的小棉袄,紧紧地卡住她腰身,在地面白雪的映衬下鲜艳夺目,特别吸引我眼球。我不想被她发现,停下脚步,远远地望住她,欣赏她走路的身姿。她挺立着笔直的身材,端步前行,两臂自然摆动,步幅均匀协调,是那么富有韵律美感!
我怔怔地望着她走远了。她紧身的小棉袄搭配着优美的步行身姿,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啦。
我从灌木丛团了雪球,一边吃着,一边踩着她的脚印,亦步亦趋,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二、罩子灯
晚上,老师们要到学校批改作业。
有天放学的时候,田云老师突然叫住我,微笑着问道:“晚饭后陪老师来学校好吗?”
我当场就点头答应了,觉得能够陪老师是很自豪的事,心里偷偷地乐。
晚饭后,天早已黑到地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