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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老毛害怕搬家,特别往城里搬。为这事,没少跟儿子媳妇犯吵吵,六十多岁的人,到城里还能干啥。干活,老了,哪个单位也不敢用,做买卖头脑笨了,算不过帐……刚刚入冬,小毛回到家里又进行搬家动员。“爸爸,今年冬天
老毛害怕搬家,特别往城里搬。为这事,没少跟儿子媳妇犯吵吵,六十多岁的人,到城里还能干啥。干活,老了,哪个单位也不敢用,做买卖头脑笨了,算不过帐……刚刚入冬,小毛回到家里又进行搬家动员。
“爸爸,今年冬天冷,赶紧搬楼上。”
“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窝在这里了,哪也不去。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泥窝窝。”
“爸,你这不是和我拧着劲干嘛。我让你到城里享享福。这地方有啥意思,出门口就是穷石砬子山。打一瓶酱油,要走二三里路。你就是手里把攥着钱,也没地方花。”
小毛还往下磨叽,老毛却穿鞋下地,领着那人高马大的旺旺出去遛弯。爱咋咋,耳不听,心不烦。哼,让我进城,进城干啥去,吃饱就睡,睡醒就吃,那我当猪养。这里多好,一个人,多自在。谁也不碍谁事,想咋就咋。小毛膀大腰圆的往门口一横,眼睛瞪的老大,那意思很明显,你想干啥去。今天我是特意从城里打车傍牛的接你,你凭啥不去。哎,你是不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请你去住楼房,吃吃喝喝,柴米油盐啥都不用你管,那多好呀。你这个糟老头,是不是犯傻。换成别人,一撅尾巴,撒欢尥蹶的早就跑到城里。
“你别拦着我,实话告诉你,就是死也要死在我的热炕头上。我不稀罕住楼,我住楼就好像把一只活蹦乱跳的家雀,圈到小不点的鸟笼里,不死也得憋屈死。”
“爹,你这不是存心可耻我。我在外面吃香喝辣,你在石砬子挨冻、吃苦、受罪。知道的,是你不愿意去,不知道的还戳我脊梁骨,骂我白眼狼,连自己老父亲都不好好待承。以后,我咋跟人家交往。”
“你愿意黑就黑白就白,我管不着你。我有我的自由,有我的活法。在这里活得很好,干嘛非让我跟你进城,好像一个带犊子。你小子的心意,我全知道了。这话说一千道一万,我就是不去,我的根在这里,扎的太深了。想挪都挪不动,你要是硬挪,那不得把我挪死。”
小毛到底没犟过小毛,在父老乡亲们目光中,灰溜溜的开车走了。老毛依旧一个人,背着粪筐子到山上,用镐头刨死树,放在煤屋子,准备下雪烧火的柴禾。那条大黑狗旺旺,成了他最好的伴,虽然是个牲口,却比人知情知礼,左右相伴,形影不离,让干啥就干啥,从来不和他找别扭。他吧嗒这旱烟,来到北梁岗子的那片松树林里,磨磨悠悠的刨一些枯死的树根和枝桠,累了出汗了,总喜欢在老伴的坟前,坐上一小会,郁闷的时候,就和里面的死人叨咕叨咕。他明白,你就是再说,她也帮不上忙。千思万想,还是有一个伴好,老了和年轻人不和捻子,究竟想的啥,根本就不知道。他眯缝着眼,靠在树上,让暖暖的阳光,透过他的棉袄,温暖的他的脊背。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来老伴在的时候,他贪黑去河湾子割柳树条子,回来时浑身冰凉,老伴总是在被窝里前心贴后心跟他暖身子。那时,家家户户日子过得都清水寡淡,他还行有双巧手,能编花篓、粪筐子、笸箩、簸箕等等,拿到集市上能换几个钱,缓解家用。老伴很漂亮成为大家取笑的话题,就连乡里的李书记称她是庄稼地里一朵花。老伴心疼他总是给他做贴垧吃,饺子、面条、馒头,保养他的身子骨。老伴总是象征性的吃一点,眉眼含笑看着他吃。那时,他们有说有笑,心里还有一个梦想吧。老伴比他有文化,在戏班里唱青衣,还是夜校里的老师。她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脊背,悄悄的说“咱们好好干,多攒钱,让咱们的毛毛把书念好,不能窝在穷石砬子里。”为了老伴这句话,他起早贪黑的劳动,腰弯了,手粗了。他不敢用手给老伴挠痒痒,粗皮拉骨的好像木锉,老伴直喊受不了。不知道啥时候,老伴饭量减少了,脸色蜡黄,身体消瘦。他要她去县里的医院好好查查,手里多了没有,三千四千还没问题。老伴总是笑着说“没事的,我都啥岁数了,还和大闺女那么鲜活,那不成妖精了。”直到三年后的秋天,他和老伴收拾玉米棒子,老伴突然捂着肚子,呕出一大片血,他揪着她的头发大声喊。她睁开眼,很平静,很祥和“我知道,这病是绝症,治不好的。”他急了,哭了,嚷了,这一切都没能挽留她的生命。“你还要和孩子好好过日子,人没了,你就是哭天喊地,也喊不回来。我不要棺材,不要你大操大办,火化了找几个人埋了就行。”那年,他才三十七,老伴三十四。如今,小毛都娶妻生子,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岁月不饶人呀,日子过得真快呀。
“你个老家伙,放着城里不进,坐在这里究竟在想什么。”
老亲家侯瑞喜老远就跟他搭话,说话声音嗷嗷的,比叫驴还牲口。老毛不搭理他,依旧坐在那里眯缝着眼,把头靠在松树上琢磨事。
“哎哎,你是不是要死了,我跟你说话呢,你咋一点反应都没有。”
“滚远远的,我烦死了。”
“我知道,你又想你家桂花了。你呀,心里有事就说出来。你跟孩子不好意思说,你跟我说。让孩子在城里给你找一伴,老两口也挺好的。”
“你赶紧闭上你那张臭嘴,我有那心思早就找了。”
“看看你,害臊了。靠,还脸红了。”
“滚,滚。”
“我告诉你,红子在城里,还真给你找一个晚老伴。人家还是一个老教师,比你还小。嘿,看上去很年轻,皮肤也白,头发一染,正经的一个美人。咋样,有心事吗?”
“滚吧,你可别没事,找我穷开心。我是那种人吗,这么大岁数,再找一个老棺材瓤子,那不是给孩子添负担吗?”
“我家红子,就是心疼你这个老公公。怕你进城,没伴空得慌,特意找人给你寻的,再说那个老师,对你还蛮满意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愿意听,给我滚远点,老不正经。”
“我告诉你,咱们一个营子。奥,对了就是唱戏的报幕员,《茶瓶计》里演小丫鬟的马艳儿。”
老毛睁眼睛,顿时来了精神。
“你说得是真话。”
“我要是骗你,出门让车压死我。”
“赶紧闭上你那臭嘴,谁要你起誓。她倒是还行,你不会骗我吧。”
“人家能看上我。”
“一个营子,知根知底,就图一个踏实。”
“马艳有啥条件。”
“让你进城,她可不愿意跟你在穷石砬子,受清风呀。人家儿子是局长,有的是钱,就是作伴,可不图你仨瓜俩枣。”
“那……”
“那啥那,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给人家放一个响爆竹。吭吭唧唧的,好像拉憋肚,让人着急。”
“亲家,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