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裸奔

爱情，卸下华丽的伪装
在生命的尽头，裸奔

他是一个流浪歌手。说是歌手，其实也只是有一把破吉他。陪着他四处漂泊，浪迹天涯。
他的歌声浑厚苍凉。他的舞台只有陌生都市的天桥，街角，他一直穷困而潦倒。
来到上海时，他已经身无分文。当他眯缝着眼睛打量这个繁华的城市，他开始向往纸醉金迷。他想有钱。很多很多的钱。
他在延安路的天桥下卖唱，像所有的流浪汉一样，衣衫褴褛，满身污垢。他面前放着一个斑驳的搪瓷缸。每天抚弄着吉他在唱张楚的《爱情》，离开——离开——离开你……
有人会在他面前驻足，倾听。然后丢下一两个硬币，咣当一声，就像施舍后的叹息。他的心会很疼。
没有人会真正的来欣赏他的音乐，那些行人川流不息的从他面前经过，像一阵风。没有人和他说话，他渐渐也丧失了语言。只是日复一日，眯缝着双眼，抱着吉他唱他的《爱情》。

她是外来妹。在一家夜总会做服务生。吃着青春饭。靠拿客人的小费，维持生计。
她每天晚上六点上班，早上六点下班。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平淡而单调。
记不起是哪一天，清晨。她下班回来。经过寂静的天桥。她听到音乐，还有歌声。寂寞苍凉的撕吼，像冬日空旷雪原上受伤的狼。
离开——离开——离开你……

她循着声音走到桥下。她看到他，高而清瘦，胡子邋遢，全身散发着一股汗臭味的他。
他在地上盘膝而坐，怀抱吉他，面无表情。眯着眼唱歌。面前仍然放着那个搪瓷缸。
她在他面前停下，很久。他没有睁开眼看她。只是反复的唱着那首歌《爱情》。
她对他说，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她心生怜悯。
冬天,阴冷,她看到他衣衫褴褛,还有手上化脓的冻疮。
她是个善良的女孩。虽然生存在灯红酒绿的环境，却始终保持着本性中的纯朴和淡然。
他跟着她起身。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回家,是太冷？还是太饿？
他来不及思索。当她向他伸出一只手，说，来，我带你回家。
他看到她清凉的眸子。如水的目光。他突然觉得心里很温暖。不由自主地，他跟着她。带着那把从未离身的破吉他。
她住在偏僻马路口的一处民房,房间很小,是个阁楼,冬凉夏暖。
唯一方便的地方是楼下有一间小小的卫生间，还有半间搭出来的厨房。白天在家的时候她会在厨房煮速食面。
她过着简单而清苦的日子，却自得其乐。

他跟着她上楼。腐朽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嘎的声响。似乎不堪重负。他环顾小小的房间，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沙发。一个矮柜。房间有一个天窗，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天空流动的云。
房间虽然简陋但很干净。
他站在房间里，有些不知所措。她接过他的吉他，放在矮柜上。
你先坐一下，我去超市买吃的。
他怔怔的点头。
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斜躺在沙发上睡着。有多久了，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
她叫醒他，放了热水，让他去洗澡。细心的给他买了换洗的衣服。还有一条牛仔裤，一件中长的羽绒服。一双阿迪达斯的运动鞋。
半个月的工资，从超市回来后已经没了。
奇怪,她一直是个谨慎而节俭的人。却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他洗澡,她去厨房烧菜。她心里很平静,他心里很温暖。
她把菜端上阁楼的书桌。简单清淡的菜式。她对着卫生间叫他，吃饭了。
他顺着楼梯走上来。穿着她买给他的深色牛仔裤，黑色羽绒服。运动鞋。半长的头发滴着水珠。
她有些看呆了。洗去尘埃的他，很阳光。沉黯的眼神，棱角分明的脸。
他被她看得有些莫名。脸上有微微的红晕。她不好意思。移开视线。
两个人，沉默。吃饭。空气里弥漫着些许尴尬，暧昧的气氛。
他在她的小房间里住下。
她睡床,他睡沙发。彼此相安无事。

他去了她所在的那家夜总会做驻唱歌手。
因为外形很英俊，他在夜总会渐渐出名,人气越来越高。
她仍然做服务生。端着托盘穿梭在喧哗的人群。偶尔他和她的目光会在空中交汇。然后相视一笑。她微微幸福着。
他们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在家的时候，她在卫生间洗衣服，他在厨房烧饭。两个人漫不经心的聊着天。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就像她记不清是哪一天在天桥下邂逅他一样。他也记不清是哪一天他从沙发睡在了床上。他知道他爱她。很爱。这爱有感恩，有怜惜。
她是喜欢他的。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她觉得自己很平庸。她时常会有一种预感，她觉得他不属于他，终有一天他也许会离开的吧。

冬天很冷，她在洗床单。手浸在刺骨的自来水里，冰凉红肿。他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里。
他说，如果有了钱，我第一件事要帮你买一台全自动的洗衣机。
她仰着脸，恬静的笑。
我不需要你很有钱，我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
他拥着她，傻瓜。我怎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不离不弃！她看着他的眼睛，目光清亮。
他说，不离不弃！

无法兑现的誓言总是很美丽。原来爱情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终于开始注意到那个女人。女人每次都坐在夜总会的贵宾席，三十几岁，衣着华丽，风姿绰约。
女人很欣赏他的歌。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女人会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红酒，然后看着他，饶有兴味。
他看得出，女人眼里的暧昧。

有一天，女人坐在他对面，女人说，你可以跟我走。你不应该属于这个阶层。你身上其实有一种贵族气息。
他知道跟女人走意味着什么。他说，我有女朋友。他眼前闪过她清亮的眸子。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去善后，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
一张支票，轻飘飘的落在他面前。20万。他内心开始挣扎。
虽然20万，在上海还买不到半间二手房，但最起码可以给她买一台洗衣机。让她搬出那个阁楼。

他其实一直想，让她幸福。他不知道的是她的幸福就是和他相守。
他的心里有了决定。他认为，他出卖自己，把这笔钱留给她。他们也许都会幸福的吧。
他带着她去商场去买洗衣机。给她买衣服，首饰。带她去旋转餐厅吃饭。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