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楼

鲜红，鲜红。
我的眼前只看到这一片鲜红，红的刺目，生生的，刺痛了我的双眼。我用力睁开了眼睛，不让泪流下来，可是没办法，泪水仍然顺着眼角，无情地，慢慢地，流下来。
轿外锣鼓喧天，孩子的嬉闹声，百姓的议论声，鞭炮的炸鸣声，混合在一起，炸得我耳膜嘶心裂肺的疼。我默默地闭上了双眼，一阵清风吹过，吹起了轿帘，吹起了红盖头，而我只能双手紧紧拢在袖中。
（二）
说到栖凤楼，长安城里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长安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玉盘珍馐，雕梁画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连皇帝吃了都赞不绝口，亲笔御赐“栖凤楼”给老板叶无霜。因而多少达官贵人，不远万里，只为尝一口栖凤楼的招牌菜“天下无双”。据说，每个吃过的人都会沉浸在这道菜的美味里，留连忘返，就像喝醉了一样，昏昏沉沉三日方可清醒，醒来后那唇齿流香的口感还停留在嘴边，每个人都会在心底赞叹“这道菜，天下无双！”这是因为这道菜里用了一种香料，至于是什么，从哪儿来，怎么做，没有人知道。
（三）
少年一袭大红色喜服，站立在栖凤楼的最高处，俯瞰着楼下的一切，高朋满座，热闹非常，而少年却一脸淡漠。那夺目的红色更映衬着似雪的肌肤宛如凝脂。少年那双眼眸与众不同，那黑，黑得神光流转，明丽异常。再看，却又有秋水长天的忧悒。精致的五官配上如雪肌肤，宛如仙人谪在栖凤楼顶。随着花轿渐行渐近，锣鼓的喧鸣声也渐渐近了，少年似乎感受到那一大片的喧闹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一阵清风拂面，瞬间，消失在栖凤楼顶。
（四）
一切又重归于喧闹，大家都在讨论着新娘的美丽，大概他们认为只有天下绝色才配得上栖凤楼的老板吧。确实，叶无霜娶的便是蜀川唐门的大小姐唐若心。唐若心的美也许并不出众，但那种气质却是没有人能学的像的，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是令人不敢逼视的美，如星星舨璀璨。多少王公子弟踏破了唐门，连唐小姐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赶了出来。然而，就在唐门门主唐烈过世的第三天，唐若心就嫁给了叶无霜，嫁进了栖凤楼。
（五）
轿子仍旧再路上慢慢前进，似乎去栖凤楼的路程很长很长，我忍住用手抚去脸上泪水的冲动，让泪慢慢干涸在脸颊上。今天，是我嫁给叶无霜的日子，无论如何，我给他看到的也要是张天下无双的脸，不管我是否真心诚意地嫁给他，总也不能丢唐门的脸。爹虽然不在了，但唐门还有唐若心，我会重振唐门。我知道爹答应叶无霜的要求是为了唐门，而我嫁给他却是为了爹，我知道我只是爹和叶无霜的交易品，但我仍然选择上了花轿，选择嫁给叶无霜，因为我又胭脂泪。
随着轿外一声响，轿门被打开了，伸向我的是一双手，一双修长雪白的手，白得几乎透明，我犹豫着是否该握住他，而这双手却很有劲道地将我从轿中提了出来。我盖着红盖头，紧紧地握住那双手，那是一双温暖的手，似乎暖进了我心里，脸上没来由的一阵绯红，随即又冷了下来我一步一步地跟在那人后面，穿过大门小门，回廊走道，终于来到新房里。我坐在床边，两手紧紧拢住袖口，忽然眼前一亮，那人掀起了红盖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少年的脸。我愣住了，没想到栖凤楼老板竟是如此年轻，只是，只是太白了，白得似乎很虚弱的样子。他也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看得很深。
“娘子果然出身唐门，那气定神闲的气质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他开口打破了沉寂，我正琢磨着如何回应着他的话，他又开口了
“天色不早了，娘子早点休息，我就睡在隔壁，你放心睡床吧！”
声音也是虚弱的，我甚至还没开口，他已抱起被子往隔壁走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落寞。
我怔怔地坐在床边，想了很久，摸摸袖子里的小瓶，还好，还在。难道他看出我的目的？不可能啊，到现在我都没有做出任何可疑的举动，甚至脸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他能知道什么呢？我用力地回想，只是太累了，迷糊中睡去时手中仍然紧握着那个小瓶，牢牢的，不放手。
（六）
等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照进小屋，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猛然惊醒，伸入袖间，那小瓶还安然在那，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而也只有那一身大红嫁衣可以证明我已经嫁入了叶家，嫁入了栖凤楼。
“娘子，早”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早。”我简短地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他似乎有些悻悻，便又随口问道：“娘子时随我同去早饭，还是让丫鬟把饭送进来？”
“我在屋里吃。”我一边梳起已乱的头发，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从镜中，我看见他张口想说些什么，而后又起步回去了。以后的几天，我们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白天简短的交谈，晚上分房而睡。我没问他为何这样做，而他也不说。只有我知道，我已经开始期待他走入我的房，而我却只能对他冷眼相待。每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便紧紧握住袖中的小瓶，紧紧的。
夜里，我被一阵噩梦惊醒，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那小瓶被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我望了望四下无人，便仔细端详起来。这是个五彩琉璃瓶，不过一两寸高，瓶身上刻着凤形图案，没什么特别之处，乍一看和那些小姐们用的胭脂瓶没什么区别。可是我知道，它不是什么胭脂，但它却叫胭脂泪。我握着小瓶，手心里已渗出汗来。来到栖凤楼已一月有余，为何叶无霜始终没有向我提起胭脂泪的事情，他始终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暖，那么….…可是他不就是为了这瓶胭脂泪娶我的吗？而爹额不正是位了这胭脂泪走上了绝路？把这诺大的唐门交给我。泪水又一次涌上了眼眶，而我，忍住了。
（七）
“娘子，来栖凤楼一个多月了，也没见你好好参观过，我这就带你去尝尝这栖凤楼最著名的天下无双，可好？”
叶无霜站在门口，似是一种邀请，却又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我想了想，点头称好。瞬间，在他的脸上洋溢出孩子般的笑容，清澈，明亮，让人无法正视。我微微颔首，他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我，仿佛在他眼里我是一块易碎的珍宝，他小心呵护着，我心里又涌起一股暖流，随着我的血液游走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栖凤楼很大，很奢华，每根柱子上都是由不同的凤形图案雕刻而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我的胭脂泪？！我跟着叶无霜走进厨房，正诧异着，他就拉着我的手朝我微笑，道：“既然娘子已嫁入栖凤楼，那就是栖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