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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春花秋月起风了,冷冷的风卷着细细的沙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僵硬的疼,从脸上到心里。回过头,再也看不见来时的路,空旷的荒漠,只剩下漫天的黄沙在寂寞的飞舞。前面,就是凉州了。城楼上,已经没有了守卫的士兵
(一)春花秋月
起风了,冷冷的风卷着细细的沙从四面八方刮过来,僵硬的疼,从脸上到心里。回过头,再也看不见来时的路,空旷的荒漠,只剩下漫天的黄沙在寂寞的飞舞。
前面,就是凉州了。城楼上,已经没有了守卫的士兵,只剩下父亲当日亲手悬挂上去的旗在风中孤独地猎猎作响。
父亲是皇上远派到此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幼年,我曾在这座边关要塞里渡过了七年的岁月,竟从来不知,原来,这个地方连月光都是凄冷悲凉的。
难怪王之涣到了这里也要说,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
天上是清冷朦胧的月,身上是红艳如火的嫁衣。人生若棋,生死祸福,变幻莫测,冥冥之中仿佛有那么一双手就那么轻轻的,轻轻的,一指。从此,红颜更改,锦绣成灰。
春天的京城,繁花似锦,我穿着雍容华贵的凤冠霞帔从将军府嫁入皇宫,秋天的凉州,夜凉如水,穿着同样的嫁衣,我,却要离别故土远嫁外夷。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春天,我戴着珍珠凤冠穿着七彩凤袍,坐着花轿经朱雀门、安福门进入皇宫,一路琴筝相伴鼓乐震天。巍峨耸立的大殿之上,皇后将一支美丽尊贵的凤簪戴在我的头上,说:“孩子,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你是整个皇宫的太子妃,是江山社稷的太子妃,是黎民百姓的太子妃……”
我愉快地点头,从珠帘后面偷偷地看着身旁那个和自己行跪拜之礼的剑眉星眸的男子,心,坚定温柔。
柔情似水,心若磐石,从此只为他一人欢喜悲愁,再不问这世间恩怨情仇。
(二)往事知多少
四年前,我们举家从凉州迁往京城。中秋佳节,皇上为了犒劳父亲多年来南征北战立下的汗马功劳,邀请我们全家进宫赏灯。
我已经记不得宫里的摆设是如何的富丽堂皇,食物是如何的精致可口。我只记得皇上身边那个头带珍珠发冠的俊雅少年。深邃的眼闪着碎碎的光,倔强的唇弯成柔软的弧度,便是浅浅地笑,也唤来了微醺的林间清风。
瞬间,世间所有的人言物事统统崩塌消隐,只剩他一人,衣着鲜亮地立于我的面前,喝茶,说话,眼光流转灿若星辰……
第一眼,我便着了魔。静若止水的目光就此纠结于他,魂牵梦绕,不眠不休。
浑浑噩噩间就撞翻了宫女奉上的茶,两人同时惊叫,惊动四座,以及皇上。四周皆是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目光灼灼之下,我蓦地惊醒,自己身处皇宫,竟在皇上面前闯下大不敬的祸来。
正在不知所措的慌乱之间又看见了他暗地朝我眨眼,迅速地将眼神丢向殿中的空地,我心领神会,快步走向在大殿中央跪倒于地:
“民女秦紫瞳,初次进宫,不懂规矩,还望皇上海涵。”低下头,看见滚烫的茶在手上烫起一溜小泡,却也顾不得了,伴君如虎,谁知道将会有怎样的狂风暴风。
兀自心惊胆颤,却听见一个洪钟般的声音:
“秦将军,瞧你黑黑壮壮大老粗一个,想不到竟养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儿,真真好福气呀!”
抬起头,是端坐在大殿之上的皇上。刚毅的五宫,浓浓的眉眼,大笑时,眼角聚起细长的皱纹,和善亲切。
“紫瞳,好美的名字,”一口好听的纯正京腔,抬眼望去,却是他,说:“倒也只有她这般标致的人儿才配得起这名儿,父皇,不是吗?”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我的脸上,嘴角旋出淡定的微笑,眼神清亮安静,如同山野竹林中的清澈泉水。
皇上抚须大笑,道:“是啊,那父皇就做主将她指给睿轩做媳妇儿,好不好呀?”
众人也都哄堂大笑。
曲曲折折的回廊里亮起盏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灯,小小的火,却是焚了心,断了肠,至死方休。
(三)雕栏玉砌
从此。
日暮空山独惆怅,不知又隔几重云。
他是国之储君,我是民间女子,我们之间,不知隔了几重云,几重天。
初春的阳光象金子一样撒在身上。我和妹妹坐在青藤花架下荡秋千,醉人的春风吹过来,院里的花儿哗啦啦全开了,迷迷蒙蒙,层层叠叠,香了满院。丫环说,老爷请小姐们速去厅堂,圣旨到了。
来不及整理衣裙,慌慌张张地跑到厅堂,内臣已在堂上宣读圣旨:“……册封秦紫瞳为太子妃,三月初六举行册封大典……”我看着厅堂之上满面荣光的父母,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册封大典隆重奢华,全国上下大宴三天。睿轩比四年前高了不少,立在大殿之上,面容倔强坚毅,举止从容儒雅。
似乎世间所有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我和睿轩的天作之合。我们齐心合力心照不宣地表演出郎才女貌,举案齐眉的美满幸福,竟也不知羡煞了多少妃嫔宫娥。然而,我的心里却不是不明白的,睿轩,他不爱我。他从不跟我说一句话,甚至,从来不多看我一眼。
我日日枯坐在空长的回廊下,看飞檐翘角,看云卷云舒。一年四季,宽敞幽清的寝宫之内,浓浓的冷意永远胜过三九严寒。睿轩是从不回寝宫的,即便是夜间,他也只是去书房看书,直到天亮。
我不纠缠也不抱怨。所有一切,我照单全收。我不愿意让睿轩为难,我是那么害怕看见他微微蹙起的眉,他一皱眉我便心痛万分。我对佛说,如果我和他之间注定要有一个人承受种种苦痛磨难,我宁愿,是我自己。
既便是以这样的方式卑微隐忍地生活在离睿轩最近的地方,我也愿意。只是,心底那团小小的火,却日渐浓烈。
池溏的荷花幽香清丽,天很蓝,清亮的蓝如同被水洗过一般,我正在凉亭里看书,丝丝的风里,裹着淡淡的花香。睿轩来了,白衣翩迁,在凉亭之外,说:“近日凉州战事不断,我向父皇申请前去督战,鼓舞士气,明早出发。”
我抬头,撞见他波澜不惊的眸,心头瞬间涌起千丝万缕的柔情与不舍。“可以,带我同去么?”我低低地问。
“不行。”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便是回答了。他倔强的面容之上是比石头更冷硬的表情。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尺,却是万丈天堑,不能跨越。我知,他的心始终是雪山之巅冰封千年的湖水。痴心一片,柔情万种,皆是徒劳,倾我所有,也始终,走不进也化不开。
泪如雨而下,心百转千折。我终于问出口:“为何?为何始终对我这般恨心?”
他停下离去的脚步,头也不回地站着,缓缓地道:“紫瞳,我承认,你很美,我也承认,你的聪明与温柔,就是跟母后相比也毫不逊色。只是娶你,不过是母后的意思。我的心里另有他人,对不起,我无法背叛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