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车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楼门口的时候，又是凌晨十分，夜浓得让人心寒。夏末，呼出来的气体，已经有淡淡的雾气。
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沉重地一张一合，轻柔下去，除了累还是累。我懒懒地掏出对讲门的钥匙，打开，心陡然一惊，印入眼帘的是楼道角落里一辆旧旧的婴儿车。在声控灯的光度下，车上还平整的盖着娃娃用的小棉被，米妮的图案，鲜亮地可人疼。心想，可能是哪家住户要搬家，已经废弃了。却又突然迷惑，为什么这么新的车子没有人要呢？在思考的同时，灯已经灭了，这时，我仿佛听到，从棉被里传来均匀地呼吸声，咿咿呀呀地呢喃声，心顿时掉落谷底，冰冷地凉到脚心。我用力摇头，大口地喘着气，精神瞬间集合。有谁会凌晨把孩子丢在漆黑的楼道？不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那？那里面是什么？是动物？我带着忐忑又好奇的心态，准备揭开看看是何物……
我战抖地打了个响指，声控灯应声而亮，那亮度比刚才要明亮许多，仿佛用力量指引我看清楚。我把目光投射到米妮图案的棉被上，应该是个女孩子，粉嫩的颜色。我蹲下身，还是没有勇气去用手掀开。侧头，想看看有没有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可是包裹得很严实，什么都看不到。孩子会不会被闷坏了，要透气才发出声音？抑或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我的幻觉，幻听？我站了起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振作一下，手突然停在棉被角儿的上空，冷汗开始一片片在背后殷起。孩子别怕！我来救你！别怕！别怕！心里默念，也给自己。当我手已经碰到棉被的时候，那辆婴儿车突然动了一下，我大叫一声，啊……整个楼道从一楼到顶楼的声控灯全部亮起来，仿佛这个世界都明亮起来，我气都没有喘，就迅速地跑回家，钥匙都没有拔下来，就上了保险。
躲进被窝，蜷缩着，开始小心的呼吸。咬着手指，骂着自己的胆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开始困倦，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被一阵说笑声吵醒，开了窗帘，往楼下望去，是两三个上了岁数的妇女，在楼道门口闲谈。我眯着眼睛，准备合上窗帘，重新躺下去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在神秘地四处张望，声音放低，对其他两人做出禁声的动作，我转过头，伸出耳朵，想仔细听下去，结果着实吃了一惊。
其中一个说，听说没有？103的住户，前些天两口子中煤气死了，他们还有个女儿，刚三个月大，也难逃命运的安排。据警方的了解，母亲在觉察到煤气没有关闭时，昏昏沉沉跌跌撞撞地想把女儿推出门外，可走到门口就不行了，那婴儿车倒是推了出去，就在咱们楼道的角落里。四楼的张婶儿，晚上去接上大学回来的儿子，发现了他们立刻就打了救护的电话并报了案。那两口子当场死亡，关键是那孩子……多好的小女孩啊，多么可人疼啊，我曾经还抱过她呢！死相惊人，小脸憋的紫青，鼻孔耳朵全部是血，小眼睛滚圆得张开着，小拳头攥的很死，想想我就觉得怕。据了解啊，他们是租赁的房子，那两口子的父母发现他们是未婚先育，男方家里死活不同意，可看到生米已熟，心里已经默认了，只是口中不答应，想给孩子一个教训，毕竟这是关乎一生的事情。他们很相爱，男方很木讷，总是默不作声，心里处事，他认为跟小时候一样，父母的命令就是圣旨，肯定不会同意结婚，又看到女友，那么心疼的看护着孩子，就想到了死。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开始沉默地燃起一根烟，这辈年轻人，工作学习压力大，天生叛逆，对世俗婚姻看得那么不透彻，才走上一条不归路。不计后果，孩子又犯了什么错？非得跟父母一起承受这样的伤害。对，那孩子……
可是？我昨晚看到的是什么？那辆婴儿车，那带着可人疼的米妮棉被，那忽明忽暗的声控灯，从车里传来的呢喃声？对照今天刚听到的故事，我开始迷惑。这究竟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