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的本能与本能的危机

现在我们时常会听到危机两个字，有时听得让人不免有些心惊肉跳，而且是那种莫名其妙地惊与跳，我们的教育从小学开始就开始灌输危机观念，好象你坐在考场答一份考卷，无论你考得再好，你的前面还是有一大群人，这些人就是你的危机。当别人成了你的危机，我们的生活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总会有人向你灌输若在考场上落后一分，就会有多少人跑在你的前面，就会有许多的机会与你擦肩而过。这样一来就在不知不觉中，将学习变成了人生较量资本的累积，我常听为人之师说不要让你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想想这话真的是一语双关，但细一想，大部分人可能都会输在起跑线上，我看刘翔跑跨栏时就时常在起跑线上就输了，往往要等到第五栏之后才能赶上。
起跑线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此时却让我们的每根神经都崩得很紧，人类大约已经极度地适应了这种在起跑线上的一搏，如果哪一天真的有在一百米线内举行散步比赛的话，看看谁的步伐更放松，谁的脚步更轻盈，那不知人类还要进化多少个世纪才能实现这个梦。但现实是你仍是在不断地用消耗生命的方式来进行无尽地积累，这种积淀的释放不是为了满足你做为生命个体的生存，而是如何生存。因为今天我们不必为自己是否能够活下来而担心，从这一点来说，那要比远古的石器时代要开化的多，没有人会随意地剥夺我们的生命，也不会有人将我们当做祭品来屠杀，那我们还恐惧什么？这是不是达尔文进化学说的延续，或者说是必要的补充。
不能不承认，这种恐惧来自我们的内心，有时候我们生怕与别人一样，可同时又希望象一种人一样的活着，又惧怕象另一种人那样地活着，我们要追求活着的意义，但活着的意义究竟又是什么？恐怕一千个的内心就有一千个打算，所以我们会臆造出许多高尚的人生意义出来，但那是不真实的，充其量也只能做为一个无法企及的目标。在这个目标面前，谁会不恐惧呢？但这种恐惧不是存在于人的表象活动之中的，而是根植于人内心的危机。在这个动力的驱使下，人会从自己身边开始，从事着与自己过不去的种种活动，设置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假想敌，在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上同不确定的敌人拼杀。这种无休止的搏杀最终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却是不很明朗的，就象我们在考试时总希望自己能得第一，可得了第一之后却发现前面还有无数个第一。
我们知道地球是一个年轻的星球，人类的真正文明也就只有几百年的历史，这让我们感到了深深的不安，我不知道这种不安是不是来自几亿年前主宰地球的恐龙的基因遗传给我们的，如果是，那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要对龙这种动物采取足够的敬仰，并且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那就是人类不可能控制地球如恐龙时代那样有如此长的时间。但我们可以依靠想象而活着，而且我们还可以把这种想象传递下去。社会无边但有形，有如烙印一样刻在人的大脑中，总在想着几百年后人应当是一种什么状态，尽管谁也见不到，但我们宁愿相信这种假设的存在。但我们仍恐惧来自外太空的能量，这种好奇的恐惧惊扰了我们本就不宁静的灵魂，宁愿冒险前往那个本不属人类的空间，因为我们宁可相信来自太空冥冥之中有一双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更宁可相信所有活着的物体都有窥视的本能。
人类再也不可能无知地生存下去了，当我们试图打开一个世界的时候，才发现我们至今仍旧是孤独地生活地一个狭窄的空间内，这是我们拥有危机本能的根源。于是我们开始放大自己的能量，没人怀疑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的能量这句话的豪情与想象，却不曾计算按照人的速度走到杠杆的另一头却需要几百万年的时间。有时候我坐在椅子上却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觉自己的真实有时确实比较困难，只有将自我放在一个无所谓的群体之中或者关闭自己的思想，才能感觉自己是一个能呼吸的家伙。有时候我躺在一板之上做无意识的梦，醒来之后却无法还原自己的梦，似乎这时才会朦胧地觉得自己在回避属于自己的真实，困为在梦中，人是没有危机的，也因为在无所谓的人流或空间内也才没有危机。一旦你的意识明确了，才会感到危机重重。
由此看来危机是人的一种本能，既不是缘自现在，也不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但我们不会老老实实地承认这一点，我们总认为危机是一种来自内心的激励机制，它可以促成人不断地奋发向上，也可以促进某个地区的繁荣。换句话说，人们更愿相信危机是人类社会进步的基石。但问题是，人类的活动是为了制造危机还是在于消除危机？是人人安宁，还是人人自危？这个命题如何去解却是一道难事。前一段时间听得一位企业老总刚从欧洲某国某企业考察归来，回来后迫不急待地召开全体员工大会，大谈本企业与人家的比较，大谈人家员工的高节奏与高素质，进而让全体员工同他一样树立起高度的危机感。这让每天生活在半径只有几公里的员工不知所措，惶惶不可终日，这些素质不高的员工并不知道人家企业员工的薪酬是多少，也不知道人家国家的社会福利有多完善，更不知道人家的设备自动化程度有多高。在一切都是未知数的情况下所产生的危机只能是自己的饭碗还能保多久。
我从未见到哪个企业的老总谈自己对员工的待遇低而有危机感，自己城门失火总会殃及池鱼，总是习惯地将自己经营上的危机毫无保留地下派到那些整天奔波在流水线的员工身上，创造财富的目的无疑就演变成贪婪本性的扩张，弄得上上下下一派紧张。这便是对本能的无限期使用带来的恶果。我之所以将危机列为人之本能，是因为本能只是一种必不可少的状态，而不是时时使用的工具，比如人的食欲是本能，但不能一天到晚都在进食，又比如性爱是本能，但也要量力而行，一天到晚都在房事之中，恐怕几天下来就会谈性色变的。
人应当还有一种本能，可惜现在还只是奢望，那就是快乐与安逸，快乐地学习和工作，安逸地生活应该是人活一世最理想的状态，不知道人何时才能将这种状态注入人的基因中，一代一代地遗传下去，那将是做为人的最大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