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合彩”到“扳砣子”

盘点新世纪以来，对岳阳普通民众影响最大的事件，肯定不是“神七”上天，不是“非典”，也不是新农村建设，而应该是“地下六合彩”。几年过去了，全市到底有多少人买过私彩，有多少人倾家荡产，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也许永远是一个令人伤痛的谜。但更重要的是它对人们心理上的污染与戗害，它是赌博大众化的一个开始。
地下六合彩是一种借用了香港六合彩游戏规则的非法赌博行为，也有人称它为“赌码”，参与的人叫“码民”，买号则叫“买码”，而统计码民所买号码的地方叫“码庄”。它的玩法比香港六合彩更简单：在1－49这49个数字之中有一个数字为中奖号码，这个数字叫“特码”，参与者买中了特码，则会得到1：40左右的赔付。
其实，地下“六合彩”码民买码与香港六合彩并没有实质联系，只是利用了香港六合彩开出的号码。地下“六合彩”的庄家分成几个等级，较高层次的庄家根据香港六合彩每期动态，向下层庄家及码民发放每期的主题“码谜”诗，供码民猜码；底层庄家负责收集码民投下的赌注，大庄家收集小庄家的赌注，庄家之间提取下注金额的5％为手续费。每期发出的彩金由大庄家向小庄家层层下发，买码者赢了钱到投注的最底层庄家那里兑奖。
就是这种赌博的游戏，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席卷了岳阳的城乡。有的村庄，许多农民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变成了文化人，看码报，读码经，成天研究特码而荒废正业。甚至学生、教师、政府官员、警察等都加入到了赌码大军。
我听过一个有关六合彩的故事，我想它是典型的关于买码者心理的故事。说有一个买六合彩的赌徒被派出所民警当场捉到，从他身上仅搜出5元赌资。带到派出所后，民警问他：“你身上才5块钱，能赌什么？”赌徒一听这么问就来劲地答：“民警同志，这你就不懂了，你别小看了这5块钱，我可是想用它来买房子的。”民警听后觉得摸不找头脑，赌徒接着说：“靠5块钱，中第一次，它就能变成200；中第二次，它就能变成8000元；中第三次，它就能变成32万，这样我就能到城里去买一套房子了。
还有一个故事。说是派出所的民警到某村去抓赌，把写单人及庄家捉到派出所来了，所有赌注全部没收。在离开码前大约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民警审讯庄家，逼其说出本期的特码，然后自己把没收下来的赌资在另一处下注……
前一个故事说明了一种赌博者心态，后一个故事也许就可以说明赌博为什么会迅速漫延与遍地开花的原因了。
赌博的种类有无数，赌注却无一例外都是幸福。在国外，在一个理性的国度里，博奕是一种数学与游戏。然而在中国许多人的眼里，它却是一种机遇与发财。地下六合彩，49个号子，中一则赔40倍，那么还有9点就是庄家的赚头。这是一种简单的概率论。开设赌场永远是只赚不赔，参赌群众永远只会是输多赢少。因为赌博规则的制定者是赌场的老板。
当地下六合彩渐告式微的时候，扳砣子又席卷了岳阳的城乡。
2007年4月，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频道直播了岳阳城区万人空巷扳砣子的盛况。赌博的道具是麻将。参赌者从一副麻将中抽出1－9饼四套牌，外带4个一条，共计40张牌。参赌者共分为四方，其中一方为庄家，其余三方为参赌者自由组合，通过掷骰子决定某一方先起牌。每局每方取两张牌，用这两张牌显示的数字相加之和比大小，如果相加之和大于10，则按照超过10的数字计算，一个一条算半张牌，两张对儿牌为最大。麻将中的饼子，岳阳的方言叫坨子，所以这种赌博游戏被称之为“扳坨子”。
法国谚语说：“赌徒的钱包上没有锁。”清朝的蒲松龄则云：“天下之倾家者，莫速于赌；天下之败德者，亦莫甚于博。”孟子把博弈列为五不孝之一，因为染上赌瘾的人，会“不顾父母之养”。这还是从道德层面批判赌博。制定《法经》的李悝，则把禁赌的内容写入法令。但是，两三千年，作为一种社会的陋俗和赘瘤，赌博与赌博业屡禁不绝，而且随着社会的前行，赌的花样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危害也越来越甚。
为什么赌博屡禁难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今天禁赌需要研究的问题，其中赌博心态很值得注意。赌徒心态为何？
一是暴富心态。孔子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孔子看到了人心中求富求贵的欲望，希望用道德自律来约束欲望的膨胀。但是，并非人人都能自律。希望改变自己的处境而一夜暴富的心态，驱使一些人走上歧路。赌博似乎提供了这种可能。陷入赌局的人，几乎都存有暴富的希冀。即便已经“既富且贵”了，加入赌博还是为了能愈加“大富大贵”。暴富心态不除，赌博便始终是一种不可抵挡的诱惑。某些群众追捧地下六合彩，折射了社会转型期对财富的狂热。从经济角度分析，地下六合彩造成国家税收的巨大损失，增加了中低收入者陷入赤贫的危险，于社会更是个不稳定因素。对于这些对地下六合彩“玄机”疯狂迷信的现象，政府尤其需要端正视听，加大打击力度，丝毫松懈都会导致地下六合彩沉疴再起。
二是侥幸心态。几千年的赌博史。已经给人们提供了因赌博而败亡的无数实例。前人概括赌博的害处，列出了坏心术、丧品行、伤性命、失家教、荡家产、生事变，离骨肉、犯国法等桩桩罪状，并以为“赌之害人，甚于水火盗贼，无不破产倾家”。按说，从中是可以得到足够教训的。但是，仍旧有人“官府示禁而不能止，父兄约束而不肯听”。这样执迷不悟，是有侥幸心态在作祟，总希望财运降临而厄运回避。及至输光，悔之已晚。
赌博这个社会毒瘤难以彻底剔除，归根结蒂在于部分人妄想不劳而获的侥幸致富心理。殊不知，参与赌博不啻于慢性自杀，金钱的快速运动麻痹了神经，道德开始黯然无色，人性之光也悄然泯灭。
三是翻本心态。凡是赌输的人，总以为出于偶然，希望在继续赌博中把失去的捞回来，因此屡战屡败而不肯罢休。等到愈陷愈深，已经无力自拔。
四是绝望心态。处此心态，如困兽犹斗，往往作孤注一掷，最后一跳，哪怕明知这一跳可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经营赌博业的，就是利用这种赌博心态，起先以利相诱，然后以运相励，再后以战相激，最后以债相逼，使入局者永远不能脱出罗网。
禁赌，是社会“自我保健”的重要措施。赌风一旦蔓延，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