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心絮

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不经意时，心里时常不由自主地呼唤：老父亲啊，您在哪……今天，坐在珠海的办公室里，脑袋瓜一直处在模糊状态，身体也好像飘浮在空气一样——全身无力，游离不定。右手不停翻开桌面上的文件，左手轻轻地握着一杯茶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抑或是期盼会看到您：老父亲！如果没有记错，那一刻应该是你解脱人间疾苦的时间：阳历2010年10月13日凌晨3点正，也就阴历二零一零年九月初六凌晨三点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在那一刻和您说：老爸，让我再听您一声呼唤——阿波！
2010年7月16日上午，当接到我大哥的电话“伟雄，阿叔被检查到肝癌晚期……”的时候，好像突然给晴雷击中一样，傻傻呆呆地站在公司走廊里，足足五分钟不说话，让大哥在另一头高吼。实在压制不了心中滋味，我向着电话怒吼：“少来骗我！等一下，我打电话回家……”“你先不要打电话给阿叔，给你一个堂弟的电话……”“老爸，现在身体好多了没有？”“好多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看你阿坚堂弟那么神秘地打电话……阿波，人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没有事的……”“呵呵，老爸，我只是打电话了解一下你的病情，刚才关飞弟打电话给我，说你昨夜肚子痛了一夜……”但是当你回到家，母亲哭着告诉你得了肝癌晚期时，你只是淡然一笑：“杨瑞娣，你不用怕！我死后，你还有遗属补助，主要是还有你三个孩子！哭什么呢？何况，我还有信心再活一个花甲！”
2010年7月17日，我和二哥一起从外地赶回梅州老家，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关心我们，时不时地打电话问我们到了什么地方。晚上七点时分，我在家门前下车，你还是像往常一样早就打开了路灯在门口迎接我：“老爸，我回来了……”“回来就好！”妈妈听到我的声音，从房间里哭着出来：“阿波……”“阿妈，别哭……”“别哭了，孩子刚回到家。别老许担心我死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如何让我再活六十年，而不是哭……”“是的，老爸，你还能再活六十年，因为很多人战胜了病魔！”“听到你儿子的话没有？很多人战胜病魔，我也很有信心！”我母亲激动地说：“年初的时候，让你去全身体检，为了省钱，却骗我说已经体检，还说没有任何事，现在可好……”父亲笑了笑，很无奈地说：“既往之事，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说不好听一点，就是现在死，我也不后悔，因为我已经生活了63年，比起命长的还欠了一点，比起命短的还多了一点。何况，我还要再活一个花甲！”我双眼朦胧，看着父亲，咽了咽喉咙：“老爸，我相信你！永远和你站在一起，让病魔知难而退！”“这就对了，别让孩子们饿坏了，早点吃饭……”
吃完晚饭后，母亲和我、二哥一起来到父亲的房间，父亲淡然地一笑：“没有那么严重，人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二哥用坚挺的眼光看着父亲：“阿叔，明天一定要到梅州市黄塘医院复检！”我站在旁边，看了看母亲，严肃地父亲：“阿爸，你要对得起我阿妈，更加要对得起自己，所以无论如何，明天你也要到黄塘医院复检。”父亲看了看钟表，微微一笑：“好吧，不论结果如何，只要不超过20万的手术，就可以做手术试试……”我惊讶得无以言表：“阿爸，你什么意思？难道钱……”“阿波，凭事实说话，你认为肝癌晚期真的能救吗？还有一点，命要让我受此苦，我也只得承受。没有必要的钱，别乱花……”“阿爸，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都要尽全力争取，绝对不要放弃！那怕是100万，作为你的儿子，我也要面对的！”父亲看了看母亲，笑道：“那当然……”突然父亲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看我们，接通了电话：“义弟，晚上好！你也听到我要上神台的事了？”“……”“呵呵，哪里有长生不老的人嘛，不过，真的要注意身体，健康是福！当然对于现在的我，只有两手准备！一是战胜病魔，二是争个好神台！我是有信心选择战胜病魔的……”
2010年7月18日下午，二哥、伟辉堂弟在黄塘医院里哭着打电话给我：“伟雄，阿叔真的是肝癌晚期，而且主持医生不做手术，并说不超过三个月了……”我听了以后，全身无力，却装着镇静：“别怕，去问清医生如果我们一定要做手术，能活多久！”二哥哽咽着：“问了，顶着再活一个月……建议我们用中草药医治……”“那你叫医生，开点医给父亲……”“医生只能给我们开一瓶治痛药……”“什么狗屁医院！赶紧回来，我们去找中医！我就不相信治不好父亲的病！”父亲回到家里，首先把我们兄弟叫到他房间：“这些帐本就是做新房屋收支，里面清楚记着钱的来源和支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千万不能欠亲朋好友的钱，一定要还清……还有就是你的母亲，你们要好好照顾，她是我最放不下的！今生我没有什么遗憾，如果有，那就是不能把你们再带大一点，带老一点……”我强忍着泪：“阿爸，你不会的！我们要有信心——活着！你要知道，这些年我才有胆量叫你老爸，以前都叫你阿叔，所以你还要多听几十年啊……”父亲看了看，似笑非笑：“我说的是万一有那天，又不是现在，我相信，那天可能有点远！”
2010年8月25日晚上，我拨通父亲的电话：“老爸，今天吃了多少饭？”父亲用微弱带点嘶哑的声音回答：“今天，吃了四顿饭！”我高兴地鼓励父亲：“那好，老爸，这就对了，饭是最大的补品！努力加餐饭！”父亲：“是的，以前我很少吃饭，现在我要努力吃饭，让身体有营养！”“唔！今天，去看了医生吗？”“今天和你盛清叔一起骑摩托车去看医生的，我还买了大桔到医生家去……阿波，你就安心工作吧，你是我好儿子，我没有事的！”和父亲挂电话后，我拨通冯盛清老师的电话：“盛清叔，我想听一下，今天医生对我父亲的诊断情况。”冯盛清老师：“其实，你爸都清楚自己的病情。他真的很了不起，很坚强！明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却一直很乐观也很积极寻医，并和病魔作斗争到底，总期望有奇迹出现；还有就是想给人们一个精神：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如何战胜死的精神！今天，你父亲自己跟医生和我说：可能不行，但不能就这样结束，而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分钟……”
2010年10月12日下午，父亲知道我已经到房间歇息一会儿后，他对我大哥、二哥说：“阿宗、阿强：你弟比较胆小，所以不要让他看到和知道。”大哥：“不要让知道什么呢？”“你们把灵柩运回来，然后把我放在里面窒息死……